东方明眼见灰衣人迈步向前,他虽然从没和武林高手正面交过锋,但是这两年追杀马贼的生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与人动手关乎生死,千万不能拖泥带水,能先发制人就要先发制人,能偷袭就绝对不要光明正大,谁活着谁是高手。
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招式未必重要王八拳和板砖,永远会让人头疼
趁着灰衣人还没发出攻击,东方明忽然断喝一声,身形暴起,工兵铲舞出一道光华,在他这一膀子力气的加持下,带起一股劲风,直向对方头顶拍去。
一力可降十会
灰衣人眉头微皱,停下前进之势,对方兵刃锋利异常,又十分古怪,不知道兵器中是否还有其他机关,他不愿轻攫其锋,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身子一偏,躲过这当头一铲。
东方明见他后退,手腕一翻,铲在中途换了个方向,变拍为斩,横扫灰衣人的腰间,他既然一招抢了先机,便再无保留,抖擞精神,体内积蓄的三脚猫真气游走于四肢百骸,以铲化刀,像耍王样,把这两年从羊皮上学来的李陵三十六路刀法一股脑在灰衣人面前倾泻而出。
杀人何必十步行,王八拳法最无情
共计三十六刀,一气呵成
每一刀都是从当年飞将军李广开始,李家几代人浴血疆场的实战结晶
工兵铲舞出一团白光,将灰衣人裹挟其中,白光中只听东方明喝叱之声不绝,马车周围的汉军士兵都看得有些目眩神驰,只觉得东方明举手投足间气势如虹,手中工兵铲或砍或劈,妙用无穷,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心中都是暗暗称赞,怪不得孙建都护平素对此人如此敬重,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自古将为兵之胆,众士兵此刻信心大增,全都握紧手中兵刃,只等这位东方少侠得手,便要蜂拥而上,一举歼敌。
东方明现在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身上汗透重衣,口中气喘如牛,就如同参加万米长跑,一上来就用百米的速度冲了出去,看起来虽然风驰电掣,可用不了一圈就要歇菜。
他这套王八铲法虽然气势如虹,将灰衣人逼得连连倒退,可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他知道对方目前只是忌惮他手中利刃,只要稍微露出破绽,自己的性命顷刻之间便要断送在对方那手诡异灵动的剑法之下。
就在这时,灰衣人将身一偏,躲过了东方明砍向胸前的一铲,不等他撤铲变招,手中断剑泛着青光,在铲杆上一压一点,借着一弹之力,断剑青芒吞吐,快逾闪电,直奔东方明的咽喉划来。
东方明大骇,不过方才这一番狠攻,已经激起了体内原始的野性,眼见青芒将至,避无可避,将牙一咬,顿时起了拼命之心
他撒手扔铲,尽最大的可能避开咽喉要害,身体不退反进,竟迎着青芒撞去,瞬间,他的耳中已经听到了胸前衣服被剑刃划开的声音。他将手腕一翻,迅速拔出腿上帮着的“杜宾犬”,恶狠狠向灰衣人胸前刺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大出灰衣人的意料之外,他知道剑已经划开了东方明胸口,料定这个悍勇的青年已经必死无疑,急忙撤剑向上一撩,想格开这拼命的一刀。
可惜他低估了东方明手中这把“杜宾犬”。
铛的一声脆响,灰衣人手中剑齐着护手处再次断掉,只剩下了一个剑柄,“杜宾犬”被这一格,也略微失了准头,去势却依然不减,噗的一声,深深的刺入了灰衣人的左肩,直至没柄。
人影骤分,东方明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暗道了一声侥幸。
他此刻外衣已经被剑刃全部划开,方才他虽然堪堪避开了咽喉要害,可这一剑仍然足以破开他的胸膛,幸亏里面穿了一件防割内衣,凯夫拉面料虽然单薄,可就是现代的小口径手枪子弹都未必能够穿透,正因为这件内衣,才免去了开膛之厄。
饶是如此,东方明依然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痛,剑刃划过之处留下了深深的割痕,若是方才不拼命一刺,任由灰衣人发力,恐怕就算有这件内衣,自己也要身受重伤。
东方明惊魂稍定,略略打量了一下场中形势,缓缓移步,捡起地下的工兵铲,摆了一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对着面前的灰衣人微笑道:“承让”
看着东方明重创强敌,此刻又是十足的高手风范,汉军队伍不禁欢声雷动,叫好声响彻山道,蝶儿看着这个东方大哥,更是崇拜的无以复加,心中默想着以后一定要让他好好教自己一些武功
段会宗这时也蹒跚的走回了阵中,看着此刻的情景,心头微微一松,打量着对面的灰衣人。
灰衣人此刻看起来有些凄惨狼狈,再也看不出方才的倜傥潇洒,头发已经披散开来,肩头上插着那把“杜宾犬”,鲜血缓缓从伤口中渗了出来,将半边的衣服染红了一片。
他这次前来刺杀王昭君,在知道王昭君身边只有段会宗带队后,本以为这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然而他得到情报中,却丝毫没有提到面前这个古怪的青年,此刻自己受伤不轻,和木智已死,又不知道这青年是否还有什么古怪手段,看眼下形势,再想刺杀王昭君已是极难。
他咬了咬牙,抓住杜宾犬的刀柄,用力往外一拔,标出一股血箭,他并不理会肩头伤势,将“杜宾犬”扔还给东方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内穿宝甲,外持利刃,阁下的来头当真不小”
东方明接过对方扔过来的刀,插入绑腿鞘中,并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已经不知道后面应该如何装下去了,还不如见好就收,于是转过头看了看段会宗。
“方才在山道上发声要借老夫首级的,想必便是阁下吧”
段会宗盯着灰衣人,见他没有说话,看看地上至死犹未瞑目的领队卞宕,继续说道:
“声在东而击在西,诱老夫与那莽汉力斗,瞬间搏杀我麾下勇将,先生好机谋,好武功不知道淳于长许给稷下学宫什么好处,居然派出先生这等人物为他效命”
听到稷下学宫四字,灰衣人脸上微微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惭愧神色,转瞬即逝,看着段会宗,长叹了一声。
“在下自作主张,与学宫无关,今日功败垂成,夫复何言,只是没想到段老麾下还有这等俊彦,在下认输便是。”
说完将手向空中一招,场中剩余的的死士们迅速后退,隐没进了黑暗的密林之中。
灰衣人脚下一点,身形犹如鬼魅,瞬间已到了汉军阵外,他回身向段会宗一揖。
“败军之将,无脸再战,请段老放心”
又扭头向东方明深深了看了几眼,似乎欲言又止,随后把脚一跺,腾身而起,几个起落之间,身影消失在薄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