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莽荡的终南山中寒风瑟瑟,山道之上的气温更是极低,幸亏地势极高,山麓间那些四处弥漫的薄雾都在脚下,阳光可以直射到身上,虽然带不来多少暖意,却能给人的心理上带来些许慰藉。
紫殇走了。
有些人天生的气质就是仿佛应当骄傲的,纵然将傲气藏在心里,但别人仍觉得她的骄傲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紫殇似乎就是那种人。
可此刻她曼妙的身姿在寒风中竟是显得有些落寞,再加上身上的一袭紫衣多处破损,看上去更显得凄凉萧索,再不复之前骄傲明媚的风采。
东方明和丌官梅默默看着渐渐消失在山路上的紫衣背影,想着几天来梦幻般的经历,心中都有些感慨。
宫玲忽然看着东方明说道:“对了,前两天有个叫蝶儿的姑娘上山,还带了一个伤的很重的人,说是你的结拜大哥叫李先。”
东方明和丌官梅闻言都是一愣,东方明顿时大感惶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善,沉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宫玲一脸委屈地说道:“大师兄嘱咐我一定不要泄露此事,刚才那个女人在场,我又不知道她和你们是什么关系,自然不好说,而且就算我早说你还能飞过去?”
宫玲说得极有道理,东方明也自觉有些失态,有些歉意地说道:“那咱们快走吧!”
三人加紧脚步,向雪峰处前行,一路上东方明向宫玲询问经过,可宫玲却不知详情,只是告诉他李先伤的很重,连诸葛铮和清瑶也束手无策。
东方明听完更是焦急烦躁,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脚下不自觉地加紧,三人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雪峰之顶。
夕阳斜挂,射出万道金光,却无法穿透雪峰周围的层层云海,只能无力地给蒸腾的雾霭镀上了一层壮观的金辉,映衬出一股壮观、不可思议的气氛。
高耸入云的顶峰之上,有座高大的楼阁就在这不可思议的气氛中静静伫立,云海蒸腾起的雾气在楼阁身边缭绕,在夕阳下闪动着金色的光芒,而高阁就在这金光的弥漫下时隐时现,让人难分天上人间。
高阁坐西朝东,分成主副两楼,主楼五层,副楼三层,中间有一条长廊式复道相连,这也是当时汉代建筑水平的极限,楼体高大沉稳,比例协调,明暗虚实相间,高低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刻精细,工艺精巧。
阁外没有围墙,左右修建着两排厢房,显然是居住之处。
东方明此时心急如焚,也无暇欣赏这壮观的美景,由宫玲领着进入了左侧一间厢房。
一股刺鼻药味顿时冲入鼻端。
李先正平躺在屋中的一张木榻之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双目紧闭,昏睡未醒,诸葛铮正坐在一旁,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见到宫玲领着东方明和丌官梅进来,诸葛铮眼睛一亮,起身对东方明微笑道:“你来了!”
东方明顾不得客气,焦急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大哥伤的重吗?”
诸葛铮神色黯然,犹豫着说道:“他的情况不太好,被利刃透胸而过,散了胸中一口元气,要是没有奇迹出现的话,恐怕很难坚持到明天。”
东方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一时愣在了原地。
丌官梅忽然轻声说道:“你包里不是有五色兰花,此刻时辰应该未过,为何不拿出来试试?”
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东方明顿时想起临走时自己装了一大把兰花在包里,赶紧解开背包取了出来。
兰花之上犹自挂着甄龙谷中的露珠,妩媚清雅,摄人心魄,散发出一种让人沉醉的清香,尤其是表面上那一层泛着暗金色光芒的物质光泽丝毫未减,形似手掌的触须微微蠕动,不时释放出一蓬极难察觉的金色孢子。
东方明见活性犹在,顿时看到了一线希望,诸葛铮曾见过这种兰花,知道这花妙用无穷,脸上也显出了喜色,赶忙吩咐宫玲准备熬药。
不一会儿,兰花便进入了煮沸的水中,一股清香顿时在室中弥漫开来,诸葛铮颇通药理,按君臣佐使之道,又在水中加入了几味药材一起熬煮。
趁着煎药的间隙,东方明赶忙向诸葛铮询问事情的原委。
诸葛铮将药炉调成文火,沉声说道:“两日之前,那个叫蝶儿的小姑娘驾着一辆马车忽然上山求助,她当时神色惶急,词不达意,你清瑶师姐问了半天,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才知道她就是昭君的女儿和硕公主。”
随后诸葛铮便把当时蝶儿讲述的夏殿前的经过告诉了东方明。
听诸葛铮说完经过,一旁的丌官梅双眉微挑,问道:“蝶儿现在何处?”
宫玲接口道:“就在另一侧厢房,我带你去。”
丌官梅起身跟着宫玲匆匆而出。
东方明听得义愤填膺,脸上泛起一层怒意,皱着眉头沉吟良久,忽然问道:“蝶儿怎会知道此地?”
诸葛铮说道:“据蝶儿说,她本想去侯府找新都侯,是李先让她直接来这里求助。李先是天子近臣,知道此地也不足为奇。”
说话间,药已煎好,东方明起身移坐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昏迷不醒的李先,撬开他紧闭的牙关,一点点将煮好的药用调羹替他灌了下去。
东方明重新替李先把被盖好,起身与诸葛铮出了屋子来到外面。
忽然蝶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东方大哥!”
随着声音,蝶儿从远处跑了过来,看见了东方明,似乎终于看到了亲人,一头直接扎进了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这时,丌官梅和清瑶也从远处赶了过来。
蝶儿一边痛哭,一边哽咽道:“我娘也故去了,他们都没有人告诉我!”
东方明听完悚然一惊,赶忙扶住蝶儿的肩头,一边安慰一边问道:“昭君故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蝶儿哭的更加凄惨,好半天才抽泣着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日我和李大哥从宫里逃出来,我本想回侯府找舅父,可李大哥不让,我当时就坚持要去上林苑找娘,李大哥没办法,这才告诉我,娘已经去世了……”
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蹲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丌官梅走了过来,轻轻把蝶儿扶起搂在怀中,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不要急,慢慢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姊姊给你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