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于武库征调的民夫工钱待遇向来极为优厚,每年都要拨下来一大笔钱作为民夫的工钱,可以说在武库干一个月的活基本等于寻常农夫务农一年的收入,因此只要武库招人,民间的青壮年劳力起初都是争先恐后的报名,可这些司库们眼红朝廷这笔巨款,一直克扣民夫的工钱,导致这些进入武库干活的民夫每年大多都只能拿到一两个月的工钱。
今年夏天,由于几个司库克扣太厉害,工坊的民夫们确实闹过一次事,后来武库强力镇压,打死了两个带头的民夫,这才勉强将此事压下,这事儿一直被武库上下的官员们隐瞒着,没料到风声竟是传了出去,如今司空大人既然已经说出口来,那一定是得了确实的消息,只怕不太好遮掩。
如今众官员听东方明问起,都是一愣,可也不能直接承认,三个司库冷冷地看了一眼裴续,示意他上去应对,裴续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赔笑说道:“夏天那会儿朝廷的拨款到的稍微晚了些,工钱也只是晚发了几天而已,结果那些刁民借机闹事,竟让工坊停了一天工,为朝廷带来了极大的损失,所以我们几个商议之后,才请羽林骑进来抓了几个为首的刁民,好在也没有出太多人命,所以就没有急着上报。”????
其实哪里是晚发了工钱,是司库们将发下去的工钱抽走了八成之多,群情激奋之下,民夫们这才罢工闹了起来。而武库的官员们既不想得罪几位司库,又不想作花帐找朝廷要银子补帐,所以一拖再拖,直到事情闹大了,这才调兵镇压。
东方明将眉头一皱,轻轻敲着身旁的案几,沉声说道:“诸位大人,这武库所出军械乃是国之重器,关乎我大汉国运兴衰,岂可儿戏年复一年拖着民夫的工钱,百姓们谁还愿意来给武库做工就算来了难道会用心干活到最后,还不是朝廷的损失一旦影响了边疆战力,各位大人的好日子只怕也就到头了吧”
众人连声称是,纷纷慷慨激昂地表态,日后一定要严格照武库的章程行事,断不会再有拖欠工钱的事情发生。
当然,在这些官员的设想中,日后自然是几位司库们想方设法孝敬司空大人,而今天只求将眼前这幕尽快糊弄过去。
只有那三名司库,依然大咧咧地坐着,动都没动,只是脸色却逐渐难看起来。
“都是废话”东方明冷冷说道:“以后自然是不能再拖欠,那之前欠的呢”
大堂上顿时陷入了令人压抑的沉默之中。
众官员猜不透东方明的心思,一时间再不敢多言,武库三千多民夫,加上管理吃穿用度的仆妇下人,总人数就得达到五千余人,朝廷给给这些民夫定的工钱又是极为丰厚,这些年来,从中克扣已经成为武库官员们发财的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如果真要想补齐这笔亏空,那绝对是笔庞大的数目。
那些负责武库管理的官员们心下都在暗自盘算,每年克扣的工钱,十之七八是被三位司库扣下了,自己这些人只能分到司库们吃剩后的一些小钱而已,今天司空大人针对的,只怕还是那些司库。
武库之前归如今的大司徒孔光分管,三位司库和孔光大人这些年交往甚密,那么眼下东方大人的目的究竟是想在武库中分一杯羹还是要扳倒大司徒孔光呢
众官员各怀心事,目光闪烁间都有意无意都看向了坐着的三位司库。
东方明就像是没有察觉场间的暗波汹涌,和声说道:“此事事关朝廷声誉,天子颜面,总不能亏欠做工的百姓,前些年漏发的工钱一定要补上,只是本官也知道事情有些繁杂,断然是不能急的。”
听到“不能急”三字,众官的心头刚刚一松,却被接下来的话吓的不轻
“五天。”东方明微笑着伸出五根手指,望着众官员说道:“给诸位同僚五天的时间,将所有的帐都填回来,然后把欠民夫的工钱补回去,一个人都不许漏掉。五天之后,倘若让我知道还有哪个民夫的钱没有拿到对不起诸位,本官就要依汉律处理了。”
他虽然面带微笑,但官员们已经感觉到一股冰寒肃杀的味道开始传遍四周。
一直大马金刀坐着的三位司库终于忖不住了,面带谦卑地站起身来,其中一人说道:“大人且慢,下官等有话禀报。”
“讲吧。”东方明目光闪动,笑容玩味地看着他。
“武库拖欠工钱之事或许有之,但是数目并不大,而且往往是因为那些民夫做工懈怠的惩罚。”那人呵呵笑道:“司空大人身居庙堂,操劳的是天下大事,或许不清楚民间的这些刁民手段,那些民夫平素干活时偷奸耍滑,惫懒懈怠,更有甚者,拖家带口的来做工,明明就是一个人在工坊做事,但他偏偏要报三个人,所以不是下官等拖欠工钱,实在是他们想骗朝廷的钱。”
“哦”东方明噫了一声:“还有这等事”
“是啊。”那人明显没有听出东方明声音里的讥诮意味,继续口沫横飞地说道:“司空大人,那些民夫疏懒成性,仗着朝廷心疼百姓,便敢狮子大开口,但凡有些要求不能满足,便会消极怠工,之前我们也和大人一般,体谅他们谋生不易,往往善加抚慰,可这两年这些人食髓知味,愈发变本加厉,几个带头的民夫俨然已成武库的毒瘤,这些年来不知道让武库损失了多少银钱。”
此人口若悬河,将脏水一股脑泼到了民夫的身上,除了想开脱出自己等人的责任,话里话外竟是还在诱导东方明处置几个平素带头闹事的民夫。
东方明心中暗暗冷笑,这汉代的农民工讨薪看来更加艰难,政府工程居然也能拖欠工人工资,自己此刻贵为司空,下面的人都敢如此颠倒黑白,可见武库积弊之深。
他面上却是故意露出了些许愤慨的神情,叹息道:“啊想不到朝廷如此体恤下情,这些刁民居然还如此不知足。”
那人赔着笑说道:“大人明鉴万里,实情确实如此,也怪我等平日监查不利,姑息养奸,还要劳司空大人费心过问,实在该死。等今日下官等回去之后,一定细细查清楚,绝不能轻饶了那些带头闹事的刁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