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东方明心里有点发虚,惹了个皇二代,自己这次的篓子估计是捅大了。
看来无论是后世还是古代都一样,“打架一时爽,打完悔清肠”,而且刚才和这个世子殿下一交手,东方明就感觉对方剑气森然,虽然看着比自己年纪小,修行境界恐怕还在自己之上,就算单挑自己都费劲,何况现在又被团团包围。
刘欣此刻脸上也阴晴不定,他从小天赋惊人,定陶王为了培养他,特地五上蓬莱,请了蓬莱剑阁的三长老亲自传授他武艺,十五岁便已跨过了内观境的门槛,进入不惑,放眼天下,同龄人中不做第二人想,举世尽知大汉皇室出了一个天之骄子。
可对面之人不过是一个区区太学学生,看着年纪也不算大,随手一击便挡开了自己的一剑,难不成也是名家子弟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过。
想到这里,看着自己麾下的亲兵们围了东方明,也并未阻止,冷冷说道:
“将此人拿下,与那个奴才关在一起,等我回去发落。”
定陶王府的亲兵答应一声,就向东方明围了过去。
东方明眼见士兵们举着刀光霍霍的环首刀奔自己杀来,心中暗暗叫苦,后悔没有把手电和工兵铲带在身边,万般无奈,咬了咬牙,便要挥剑迎敌。
忽然,太学方向的大道上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蹄声,众人不由得一愣,停住动作甩脸观看。
三十余骑精锐骑兵疾驰而来,清一色黑色大宛国良驹,身着黄色缇直裾衣,外披玄铁甲,背负蹶张弩,腰悬环首刀,手提长殳,马蹄踏处,卷起滚滚烟尘。
东方明眼尖,一看到为首之人,不禁精神一振。
当先一员将官全身戎装,顶盔披甲,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夏侯杰。
夏侯杰骑在马上,老远就看到了被围在中央的东方明,双眉顿时一挑,胯下用力一夹马腹,直冲向前,围着东方明的定陶王府亲兵一看来得也是大汉官兵,又没得到世子的命令也不敢阻拦,瞬间让出了一个缺口。
夏侯杰翻身下马,来到东方明面前,叉手施了个礼。
“见过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刚才亲兵们往上一闯,把刘欣护在了包围圈外,所以夏侯杰没看到刘欣,再加上他从西域初来乍到,也没分清周围的士兵身份,可是刘欣站在后面看得有些发愣。
眼看夏侯杰的装束,不过是个五品杂号将军的打扮,官阶比起自己这些亲兵都高不了多少,直冲进场,不先来拜见自己,到是给对面这个学生施了个礼,难道长安城的规矩和定陶不一样。
东方明看到夏侯杰到来,长出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道:
“我在大道上走,挡了一位世子殿下的道,这位世子一怒之下,非要将我抓回去发落。”
夏侯杰来到长安后带着一百骑兵在城外驻扎了几天,三日前才接到军令,把他们调归禁卫南军统辖,顶头上司是新任的四平将军李先,当李先听说他们是从西域跟着东方明一起前来的,当然另眼看待,保持他们的编制不变,单独建营,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特别的称号“东方营”,又提升夏侯杰当了裨将。今天太学开学,夏侯杰奉令维持秩序,看到这边一阵大乱,这才带了人过来查看。
此刻他听东方明说惹了一位世子,不由得一愣,他知道今天太学开学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定陶王世子的入学仪式,一下子就明白了东方明惹的是谁,眼下李先又去迎接天子和皇后,不在此地,心中不禁叫苦不迭。
这时刘欣已经缓步从亲兵们身后走出,宝剑归鞘,看看场中的夏侯杰,冷冷说道:
“你是什么人,归哪位将军调遣”
夏侯杰看到刘欣,撩战袍大礼参拜,回答道:
“末将夏侯杰,是四平将军李先麾下裨将,今日奉命带领标下一百名东方营弟兄维持太学周围警戒。”
东方明在一旁听到夏侯杰说起东方营三字,又是在李先麾下,心中一动,看向夏侯杰身后的士兵,果然全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温暖之意。
刘欣沉着脸点了点头,也没让夏侯杰平身,对夏侯杰说道:
“既然如此,此人犯上作乱,冲撞本爵,你着人将他立即拿下。”
夏侯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叩头说道:
“回世子,卑职的职责是维持秩序,这位东方公子无意中挡了殿下道路,也不算大过,还望殿下开恩,放这位公子一马,也免得耽搁了您的入学大事。”
刘欣眉峰一挑,发出一阵冷笑。
“本爵乃是汉室贵胄,不过是要抓一个无礼犯上的狂徒,此人什么来历,你要包庇于他而且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区区下将,也配在本爵面前求情”
夏侯杰心中一凛,听刘欣口气,心知今日之事已经无法善了,没等刘欣让他起来,双膝一挺,缓缓站起身来。
自春秋起,轻生死、重然诺的信念便已深入人心,直到大汉建国后,士兵们仍然有着极深的士为知己者死的观念。
汉初齐王田横五百义士无视刘邦重金许诺自刎酬恩;霍去病与李广等名将的麾下士兵更是只认主将不惧皇权,这才能屡次以区区千百人大破匈奴。
夏侯杰和这一百东方营士兵隶属边塞西凉军,都是只知道刀头舔血的热血汉子,自打进入西凉军之日起,被灌输的信念就是“谁对我好,我就誓死效忠”。自从玉门关外东方明从廉丹手中救了他们的性命后,他们早就将东方明供若神明,今天夏侯杰见无计可施,把心一横,已然下定了决心。
他看着刘欣,目光中没有丝毫怯懦之意,缓缓说道:
“在殿下眼中,末将实在不算什么东西,但是今日末将接到的军令是不许任何人在太学周围生事,还望殿下三思,速速入太学才是。”
夏侯杰的这个举动实在大出刘欣的意料之外,他原以为东方明不过是与这个小小的裨将认识,或许私下有些交情,万万没想到这个裨将为了此人竟敢抗命,而且看架势甚至敢和自己为敌。
此时刘欣身后的亲兵们已经群情激昂,一阵聒噪,拔出武器,迅速列队,将东方明、夏侯杰以及身后的三十几名骑兵围在当中。
刘欣看看场中的实力对比,脸上闪过了一丝冷厉。
“抗命不遵还不够,还想犯上作乱吗就凭你们这三十几个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全要横尸当场。”
东方明看此情况,心中一阵感动,想到都是因为自己而起,跨前一步,对夏侯杰说道:
“此事和你们无关,你快带弟兄们走,我有办法应付。”
夏侯杰却缓缓推开东方明,对着刘欣一字一顿说道:
“卑职军令在身,职责所在,殿下若要一意孤行,休怪卑职冒犯。”
说完拉着东方明往后退了一步,将手一举,大喝一声。
“西凉东方营,列阵迎敌”
三十多名骑兵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听到命令,飞身下马,行动如风,镇守边关,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士兵自然和定陶王府的亲兵大不相同。十名士兵围住夏侯杰和东方明,从身后摘下蹶张弩,踩住弓弦,搭上弩箭对外瞄准,另外二十人手持盾牌在外围布成圆阵,有的执殳,有的提刀,准备短兵相接。
东方明身在阵中,环顾四周,依稀是当日山道中并肩抗敌的景象,心中一阵阵发热,眼眶不由的一红,握紧手中长剑,和夏侯杰并肩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