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刀乃是草民下山之时,恩师所赐,据说是上古遗物。”
东方明面色严肃,可能是这两年长期生活在边塞,风沙让脸皮变得很厚的缘故,此刻一本正经的胡说根本听不出任何尴尬的味道。
“看来令师必是世外高人,请问令师尊讳怎么称呼在何方修行壮士又是何以有幸拜到令师门下的”
言辞虽然客气,却隐隐有了讯问之意。
“家师从不曾告诉草民自己的名号,家师常说,人生于世间,只要心中长存天地二字,便可心无挂碍,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要名姓又有何用草民自幼便是弃婴,被家师云游途中发现,老人家动了恻隐之心,将草民带至昆仑群峰之中,有座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处斜月三星洞,草民侍奉恩师十数年,恩师临终之时让我下山闯荡,临别之际,赠了我这口刀防身。”
东方明说得口沫横飞,把这个莫须有的师父意淫成了镇元大仙和菩提祖师的结合体,段会宗静静听着,只是双眼微眯,仔细的观察着东方明。
“果然是高人风范,好个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看来令师修心的本事极好,不比我辈,居于红尘之中,混迹于庙堂之上,灵智也被世间俗务蒙蔽了。”
看样子,段会宗言下颇为感慨,似乎是相信了东方明的话。
一旁的蝶儿倒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东方明那张干净的脸,不觉得有些崇拜起来,她也听不太懂,只是觉得高人说出来的话就得这么云山雾绕,与众不同。
东方明却是心头一凛,没想到段会宗一个汉朝人,文化悟性如此之好,西游记中这个隐晦的寓意居然被他一语道破,不知道这个老头是否信了自己的话。
这时段会宗瞥见了东方明身后不远处那个装着精盐的皮袋子,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还没等东方明回答,蝶儿已经抢着答道:“这个东方大哥不光有宝刀傍身,还会制盐之法,这些都是他用湖盐炼制的。”
段会宗双眉一挑,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哦有劳壮士拿给老夫看看。”
东方明应了一声,转身去拿袋子,他刚一转身,段会宗双目中忽然精光大盛,竟然透出一股杀气。
身为两朝老臣的段会宗,半世宦海沉浮,在尸山血海中戎马倥偬,岂会信了东方明那番鬼话,只因为孙建是他极为信任的老部下,他一时大意,没有详细调查东方明的底细,此次不远千里护送王昭君,他压力极大,强敌很有可能环伺在侧,此刻骤然发现东方明来历可疑,不论他是敌是友,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现在除掉此人,免去隐患。
心念至此,他眼中杀意大盛,右手微抬,周遭的天地气息也随着这一动作产生了一种难以察觉的轻微波动。
忽然,他的目光瞥到了那把刀,又看到那两个硕大“58”,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起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天谕阁,万一此人和天谕阁真有关系,我冒失出手,汉室天下将来岂不是少了一个擎天之柱,况且他要真是天谕阁的人,我出手能否有用也在未知之数。
随着他心中念头转动之间,天地元气那细微的波动也瞬间消失无踪。
东方明和蝶儿对这些变化却是懵然无知,当东方明带着一脸自以为很有范儿的装b笑容将皮口袋递给段会宗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段会宗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灰白色的粉末,用手捻了一点放在舌尖吧嗒了一下滋味,如果说方才面露惊讶只是为了骗东方明转身,此刻却是真的吃惊不小。
“这真是湖盐所制制盐之法也是令师传授的”
东方明点点头,“正是,制盐之法属于恩师所传的物理之道,所谓物理,见物思理也。这精盐炼制在物理之学中,只能算是微末之术,登不得大雅之堂。”
“令师学究天人,老朽佩服无地,但不知令师有多少本事,壮士又学了哪些”
东方明偷眼瞥了段会宗一眼,看到对方神情并没有什么异常,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清了清嗓子,继续胡侃:
“家师所学,浩如烟海,草民驽钝,学不了他老人家的四大神术,只学了些小八门的微末之技。”
“哦何谓四门神术又何谓小八门”
东方明脑中回忆着一个个评书艺术家口中那本广为流传的江湖丛谈中内容,从容答道:“四大神术,依四方四象,分为蜂、麻、燕、雀四术,乃阵法之总诀,需要多人施展,更要施术者心意相通,配合无间,繁复纷杂,难以尽数,据家师说此四术一旦大成,可纵横天下;八门者,依八卦方位,分为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八门,恩师说我虽然难成大器,但只要假以时日,将这八门之法融会贯通,亦是妙用无穷,足以全躯保家,安身立命了。只是我实在愚鲁,至今连一成都没学全。”
听完东方明这段神侃,段会宗也是有点发懵,对自己方才的判断开始产生了动摇,难道这小子说得都是实话也难说,他师父若是世外高人,很可能认识天谕阁中的人物,会那些鬼画符也合情合理。
他还想继续问下去,忽然想到此行重任在身,一颗心瞬间有些下沉,将手里的刀和皮口袋交还给东方明,拱了拱手。
“不知壮士是高人弟子,多有失敬,这几日途中无事,还要多向壮士请教,此刻老朽还要安排一下军务,失陪了。”
东方明赶忙露出谦逊的表情,“您偌大年纪,又是庙堂重臣,在您面前我怎敢当壮士二字,若您不弃,叫我一声小子便是。”
段会宗微微一笑,“高人子弟,又身怀奇技,老夫自当礼敬,既然你有惜老之心,那我就生受了,冒叫一声东方贤侄吧,贤侄等下得暇,来我帐中一趟,眼下离玉门关不足五百里,要和你商量一下明日行军的路线。”
说完,也不待东方明答应,转身而去。
蝶儿见段会宗走远,望着东方明手里的“杜宾犬”,呐呐的问道:“这位东方大哥,我我我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只是太喜欢这把刀了,能不能卖给我,我可以用许多的牛羊来换。”
不知不觉间,她对东方明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东方大哥。
东方明看着她天真的表情,有些好笑,暗忖道:“这丫头实在应该去看看演员的自我修养,看见把刀,连戏都忘了演了,哪有一个婢女会有许多的牛羊看样子她八成是王昭君的女儿,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女儿。”
想到这儿,他皱了皱眉,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姑娘此言差矣,此刀乃恩师所赠,刀在人在,刀亡人亡,怎可转手不过姑娘若是喜欢刀剑,在下所学的也有冶铁之术,等到了玉门关,找当地武库官借炉灶铁砧用用,不出三日,保证给姑娘打造一把好刀,就算不及这把,也远胜寻常军刃。”
“真的那一言为定,东方大哥,你会的真多”
东方明不敢和这个小丫头继续纠缠,生怕再惹出什么事来,在蝶儿崇拜的目光中,掸了掸衣袖,施施然的去溪边散步了。
只留下蝶儿望着他的背影,喃喃的自语:“这个东方大哥真干净,头上连个虱子都不生”
远处华丽的马车车帘紧闭,王昭君根本没有下车的打算,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