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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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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大梦,来的没有缘由,结束的又是那么突兀。

梦都是这样,好梦,你会在马上要最开心的时候醒来,你得不到什么,噩梦,你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醒来,你也没失去什么。

可林叶经历的,不是梦,而是局。

林叶到云州的时候,比拓跋烈稍稍晚了些,但比万域楼要早。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小姨,也没有先回家看看,更没有去打听谢夜阑的下场。

他去找钱爷。

林叶觉得这件事不只是谢夜阑的谋反案,更重要的是十年前已经了结的朝心宗的案子,更更重要的是怯莽军被出卖的案子。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钱爷和朝心宗的人有关,也可以肯定的是,有人要把这些事都抹掉。

从一开始,林叶就进了一个误区。

布孤心开始设计陷害拓跋烈的时候,林叶就猜到了他们唯一的手段就是朝心宗的案子。

到了谢夜阑来云州,又是拿出了当年朝心宗的旧案,利用了一批当初朝心宗侥幸活下来的人。

然后林叶就去了冬泊,又被派去了歌陵。

可是走到半路上,天子竟然驾临骏邺城。

林叶在骏邺城的时候忽然间反应了过来,是天子,要为那件事彻底画上一个句号,唯有天子,可以随随便便就为任何事画一个句号。

所以钱爷就会有危险。

因为钱爷的计划,和那些人的计划不一样。

林叶不愿意去相信,但到了现在也不得不更为确定,钱爷在帮谁把朝心宗余孽杀光。

抛开谢夜阑谋逆的案子不说,这件事,发展到了现在,被人忽略的也恰恰就是朝心宗余孽彻底被清除了。

钱爷是不是朝心宗的人林叶还不确定,又或者说,是林叶现在还不愿意确定。

不能否认的是钱爷和朝心宗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愿意听从钱爷的调遣。

林叶想到了这些,所以他开始疯了一样的在云州城里找人。

他去了石塔寺,可是石塔寺里也没有人见过钱爷,林叶去打听的时候,石塔寺里的僧人,甚至完全没有人对钱爷这样一个人有一点印象。

钱爷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人间。

林叶又让高恭发动云州城里江湖的力量,许多人都得过钱爷恩惠,把所有人集中起来想,看看谁还知道钱爷经常去什么地方,愿意去什么地方。

所有的消息汇总起来,林叶就把人分派出去继续找,可还是一无所获。

夜深。

林叶坐在家里的台阶上发呆。

他从无为县来云州城是要报仇的,可是这个仇,好像很容易就报了。

最后一个和当年叛徒的案子有关的人,也已被林叶亲手所杀。

林叶仔细思考着,真的是被他亲手所杀了吗?

是的,那个人是死在了林叶手里,但他真的是林叶自己查出来的吗?

林叶拉拢了唐久,请唐久帮忙把府衙卷椟库里的卷宗偷出来,林叶一点点的排查。

是啊,看起来,一切都像是林叶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结果。

可是唐久后来死了。

按照这个大案的方向来推测,唐久的死是所有合理之中的不合理,但没人在乎。

有人把案子告诉了唐久,唐久才去查娄樊密谍,才会去锦玉楼。

然后,唐久死了,理所当然的死了,从而引出了娄樊密谍试图刺杀小姨拓跋云溪的事。  不管娄樊密谍是不是真的参与了刺杀的事,唐久的死,最起码引出了娄樊密谍。

在这个大案子里,唐久是一个小小的引子。

他死的没有人在意,根本就溅不起一朵浪花,很快就被人遗忘,提都没人提及。

林叶当时都没有深思,觉得唐久的死很合理,因为唐久是一个一心想往上爬的人。

没有靠山,没有背景,一心努力的往上攀爬,他大概想着,能破了刺杀郡主的案子,他真的就能平步青云。

可唐久死了,林叶现在也没办法再去查证,那些卷宗是不是唐久亲自找到的。

如果是有人把这些卷宗给了唐久,故意让林叶错觉,是林叶自己查到了叛徒呢?

想到了唐久,再想想那个林叶并不熟悉的邢朝云。

和唐久不是一样的死因,但他的死,和唐久是一样的路数。

邢朝云是另外一个,在整个局中看起来是合理的死去但越想他的死越不合理的人。

邢朝云和钱爷有关,也就是说,邢朝云极有可能也和朝心宗有关。

林叶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这个夜里,林叶觉得格外的冷。

他以为自己足够聪明了,想明白了其中许多关键,可是在这些案子都已经到了结尾,而且已经给出答案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其实一直都猜错了。

他要报的仇报了,该死的人死了,云州城再也没有了野心家,不管是前任城主布孤心还是现任城主谢夜阑。

云州城甚至没有了鬼市,虽然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人知道鬼市的主人到底是谁。

云州城也没有了那么多被官府利用的江湖实力,比如飞鱼堂,比如望乡台。

还有那个已经在云州十几年历经沧桑,也算是实权在握的府治金胜往,听闻已再次下狱。

在北野军围攻城主府之后,拓跋烈又调派人马围了锦玉楼,据说抓了能有数百人。

如此一来,别说什么悬案没了,什么阴谋家没了,连隐藏着的敌国的密谍都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这些事,林叶感觉自己都经历了,但又都和他无关。

如果云州是一块巨大的黑板,有人在这黑板上写写画画,十几年来写的密密麻麻。

然后,十几年后的今天,一只手拿着板擦,把这些全都擦掉了。

一个不剩。

林叶再次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很自责,很惭愧,还有些懊恼。

他连一个参与者都算不上,更不算不上是经历者,因为那只手的主人,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

林叶要找钱爷,担心钱爷的安危,是因为钱爷大概是这黑板上还没有擦去的,唯一一个符号了。

可是现在找不到钱爷,或许这最后一个符号,也已经被擦掉了吧。

子奈走到林叶身后,给林叶披上一件衣服。

她挨着林叶身边坐下来,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把头靠在了林叶肩膀上。

林叶烦躁到有些即将压制不住的心情,在这一刻又逐渐平静下来。

“有一只手。”

林叶自言自语的说道:“随随便便的抹了一下,就让我以为,我要报的仇都已经报了。”

子奈嗯了一声,她说:“那他,是怕你报仇么?”

林叶摇头:“不是,如果他怕的话,他大概也会随随便便的把我抹掉。”

子奈说:“现在,没有人能随随便便的抹掉你。”

林叶侧头看了子奈一眼,她说着话的时候没有看向林叶,可是她的脸上是无比的坚定。

林叶的心更加宁静,他不再说话,继续思考。

谢夜阑谋逆的案子,是一个结束,是一个给十几年来无数悬案做的答案。

涉及到了谋逆的案子,就一定会昭告天下。

到时候,所有的答案都会写在告示上。

怯莽军大将军刘疾弓为什么会被出卖?

朝廷在查谢夜阑谋逆的案子中,意外发现,原来是谢夜阑的父亲,业郡王谢拂晓勾结了娄樊人。

这是皇族的奇耻大辱,玉天子一怒,必会将业郡王那一脉满门抄斩。

这个用装疯卖傻花天酒地来隐藏自己,也是保护自己的王爷,会死的格外惨。

还有当初勾结他的那个太监,用不了多久,会比业郡王死的还要惨几倍,林叶猜着,大概会是一个凌迟处死的结局。

看吧,答案都来了。

能说这是抹掉了吗?

不是,因为朝廷查到了这些,且会昭告天下,到时候玉天子也会为死去的大将军,死去的上万将士平-反,追封。

天子会在朝臣们面前大发雷霆,也会自责,十几年来,都没有给大将军刘疾弓一个公道,也没有给怯莽军一个公道。

婆婆已经死了,这时候再来的公道,还有意义吗?

换来的,大抵是天下百姓的一声唏嘘几声赞叹,有人会唏嘘着说......大将军是死的真冤,然后赞叹着说,正义虽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迟来的公道,迟来的正义,对于受害者来说,其实没有意义。

安抚的是天下民心,是让百姓们说一声,看啊,朝廷还是公正的,看啊,陛下还是贤明的。

连十几年前的旧案都能翻查出来,而且能给冤死的人正名,百姓们会拍手称赞。

迟来的,且让人满意的,都是无关者。

林叶又一次深呼吸。

这个仇,真的是到了业郡王谢拂晓就可以打住了吗?

林叶为了报仇,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将来怎么去歌陵,怎么去杀业郡王。

现在,只需要陛下一道旨意,何止是杀一个业郡王,连业郡王满门都要死。

所以不管怎么看,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可以去质疑,这个仇,是玉天子为刘疾弓和怯莽军报了。

报仇的是不是林叶,有关吗?仇终究是报了。

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林叶抬起头看向天空。

臻天之上,似乎有一道声音飘下来,直直的钻进了林叶的耳朵里。

你不是要一个答案吗?

给你,都给你。

子奈似乎是感受到了林叶的心跳又一次加速起来,她抬起手,像是当初哥哥安抚她的时候一样,在林叶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

“没事的,不用怕。”

子奈轻声说着。

“天都已经黑成这样了,其实也就马上到天亮了呢。”

她说:“哥哥和我不一样的,我那时候,怕天黑,其实更怕天亮。”

她说:“因为天黑的时候我可以躲起来,可是天亮的时候就没法躲了。”

他把子奈搂紧了些:“以后你不会怕天黑,更不会怕天亮。”

说完这句话,林叶忽然间醒悟过来什么。

他自言自语:“所以,这不是一个结束,是轮回,轮回的又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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