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王府。
拓跋烈蹲下来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当他看到尸体的那一刻,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刀。”
他自言自语了一个字。
几名亲信手下站在他身后,看着这被切成两片的尸体,每个人脸色都有些震惊。
大将军说是刀,那就一定是刀。
普天之下,大概也不会再有人比大将军更懂得用刀。
拓跋烈伸手要过来一副手套戴好,让人又找来一把铁镊子,将内脏拨开看了看。
然后他又伸手要过来一把短刀,将尸体心口位置刨开,看了看心脏。
“一刀,万千刀。”
拓跋烈起身,把手套随手扔了。
内脏上,尤其是心脏位置,千疮百孔。
就算是这一刀没有把王莲劈开,王莲也还是必死无疑。
刀气侵入了王莲身体,心脏上至少有上百处细小的刀口,密密麻麻。
那样子,大概就像是火爆腰花之前,在腰子上片的花刀。
这一刀在劈中王莲的时候,刀气就开始散入王莲躯体之中。
拓跋烈摆了摆手:“把尸体处理好,不要留下什么痕迹,这事需小心应付。”
手下人随即答应一声,亲兵上前将王莲的尸体兜了出去。
“大将军。”
一名手下问道:“王莲至少是武岳境三芒的实力,那杀他的人”
拓跋烈道:“不好说,有的人天赋异禀,一生只练一刀,或许他境界不如王莲,但只要给他先出手的机会,王莲必死。”
那手下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会不会,就是林叶”
拓跋烈看向那边正在处理尸体的人,微微摇头。
“看到那一片断臂了吗,那一片不是别人伤的王莲,而是王莲自己切下来的。”
“那处伤口看起来,和劈开王莲的刀气相差甚远,不可能是林叶。”
手下人点了点头。
“可是”
拓跋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是什么时候,林叶能劈出那样一刀了。”
他回头看向手下:“你现在就赶去林满亭城见成郡王,把这边的事如实相告。”
手下人俯身:“属下马上就去。”
拓跋烈走到一边,有亲兵端过来水盆,他仔细的洗了手。
云州城忽然就变得复杂起来,他觉得有必要做好更大的准备了。
与此同时,林叶家中。
一辆马车在林叶家门口停下来,看那马车的颜色和标徽,立刻就能知道这是从何处来的。
一袭红袍的聂无羁从马车上下来,他进门之前等了一会儿,想着那个叫小寒的狗儿,好歹也会欢迎自己一下才对。
可他等了个空气。
小寒似乎早就听出来是谁,对于这种半熟不熟的人,它表现的相对冷淡。
不会像是看到熟人一样冲过去摇着尾巴转圈圈,也不会如对陌生人那样立刻戒备起来。
聂无羁懂了,所以他迈步进门的时候,故意瞪了一眼小寒。
趴在那的小寒立刻就抬起头,一脸你骂谁呢的表情。
这样子,倒是让聂无羁更加深切的体会到,这一家人,算上狗都不正常还有驴。
“傻狗。”
他说了一句,小寒立刻就朝着他嗷嗷嗷叫了起来,虽然聂无羁听不懂狗语,但他觉得小寒骂的可难听了。
嗯,就很激动。
子奈快步迎出门:“神官大人。”
聂无羁笑着点头:“子奈姑娘好,你哥呢”
子奈回头看向屋子里:“装睡呢。”
聂无羁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也让在屋子里装睡的林叶都尴尬起来,只好扶着床边起身,当然扶着床起来也是装的。
子奈先进门:“哥,聂神官来看你了。”
林叶:“叛徒”
子奈:“唔呼”
聂无羁一进门,林叶就笑着说了声恭喜,毕竟聂无羁身上那一身蓝袍不见了,已经换做了红袍。
也就是说,因为司礼神官在冬泊遇难,现在聂无羁已是天水崖司礼神官。
成为天水崖司礼神官的意思就是,在云州这一片,方圆数千里,州治之内无数城都算上,聂无羁就是神宫在本地的二把手。
聂无羁道:“谢谢。”
他也不客气,自己拉了个凳子坐下,看了看林叶脸色后问道:“半废”
林叶:“不至于。”
聂无羁:“那就可惜了。”
林叶:“也谢谢你。”
他问:“你应该不是来看我的。”
聂无羁道:“我若是来看你的,你就不会装睡了,而且我好歹还会带些礼物来,哪怕只是路边买点水果。”
林叶:“是,所以呢。”
聂无羁:“我是来找你调查司礼神官在冬泊遇难的事。”
林叶:“为何是找我”
聂无羁:“因为你去过冬泊。”
林叶:“冬泊也不小,我和司礼神官在冬泊并无交集。”
聂无羁点了点头:“记下了。”
林叶:“无聊吗”
聂无羁:“总得走个过场,哪怕明知道不是你,也得来问问。”
他说:“因为司礼神官的关门弟子陈微微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便是没死,而且,他失踪之前一定见过你。”
林叶看着聂无羁,就那么看着。
聂无羁道:“你可以说句谎话敷衍我,反正你说什么,我如实回去上报什么。”
林叶还是没说话。
聂无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那我回去只好说,林将军身染重病,意识不清,记不得了。”
林叶:“送客。”
聂无羁:“吃过饭再走吧。”
林叶:“我身染重病,意识不清。”
聂无羁:“好歹做一些,若不是为了这一口,我何必亲自来。”
林叶使劲儿瞪了聂无羁一眼,然后起身,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司礼神官在冬泊出事,你们是不是提前知情。”
聂无羁:“我,不在你说的你们这两个字之中。”
林叶回头看了一眼聂无羁:“在冬泊,本来应该死的是不是陈微微”
聂无羁耸了耸肩膀:“我刚才说了,我不在你说的你们这两个字之中,所以我不知道。”
林叶走进厨房,先看了看有些什么食材。
聂无羁就站在门口,他看着林叶择菜,笑了笑说:“这样看着一个受伤的人给我准备饭菜,是不是过分了些。”
林叶:“把些字去掉。”
聂无羁:“那我和你做个交换,你给我做菜,我告诉你一件大事。”
林叶:“什么大事”
聂无羁:“昨夜里,虹来寺那边出了点事,有个人劈出了能惊动天水崖枢趋大阵的一刀,那一刀所杀的人,一定是两片了。”
林叶:“唔,那可真惨。”
聂无羁:“杀了人的那个人,并没有马上离开云州城。”???????
林叶:“那他胆子可真大。”
聂无羁道:“他去了天水崖,又给了天水崖的枢趋大阵一刀。”
林叶手上的动作一停。
然后他说:“胆子确实是真大。”
聂无羁道:“他什么都没有说,莫名其妙而来,一刀砍坏了枢趋大阵,然后莫名其妙走了。”
林叶:“所以”
聂无羁:“所以司座神官很不安。”
林叶道:“与我无关。”
聂无羁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停顿了一会儿后说道:“其实我昨天夜里,也想不出你背后还能有谁,具备那般实力,也想不出这个人,为何要去威胁一下天水崖。”
林叶:“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
聂无羁:“什么都不知道,也很好,只是最近死的人太多了,最好少死一些。”
林叶:“吃辣吗”
聂无羁:“吃一点。”
林叶:“微辣不是辣。”
聂无羁:“死了那么多,算不得微辣了,还要多辣才算辣”
林叶:“怕辣那就别吃了。”
聂无羁:“不吃就不吃。”
傍晚,总算是有了些凉风,这一天都有些阴沉沉的,可雨就是不下来。
若要让林叶选择的话,他宁愿是太阳暴晒,也不愿意要这种闷罐似的天气。
所以他看了一眼聂无羁:“热不热”
聂无羁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司礼神官的长袍,看起来可不是一件两件的事,这一套穿搭下来,大概得有七八件之多。
聂无羁回答:“不热。”
林叶:“不信。”
聂无羁:“个子矮的人,总是不信有人会撞到门框。”
子奈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
林叶道:“门框有多高”
聂无羁:“不算特别高,大概就是我有内劲,可以内劲祛暑,所以不热,哎呀,怎么会一不小心说出我有内劲四个字,本想说的是有内劲就行这五个字来着。”
林叶叹了口气:“那已经很高了。”
聂无羁总算是看到了林叶稍稍短板的一面,这让他觉得很欢喜,仅次于马上就要吃到林叶做的饭菜的欢喜。
“有酒吗”
他问。
林叶:“上阳宫规矩这么宽松出门公干的时候也能喝酒”
聂无羁:“谁和你说,我出门是为了公事。”
林叶的眼神就稍稍变了变,他看向聂无羁:“嗯”
聂无羁伸手夹了一口菜,吃下去,很满足。
他说:“我只是过来让你看看我的新衣服,如果直接炫耀,然后还想让你给我做饭,大概会很招人烦。”
他还说:“所以我只能略施小计果然啊,心心念念,吃到就是赚到。”
他的筷子伸向另一盘菜。
林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声谢谢。
聂无羁的筷子稍有停顿,然后继续往前伸,他说:“这就无趣了啊。”
林叶嗯了一声:“早知道多放些肉,我做菜的时候有些舍不得,留了一多半。”
聂无羁:“你大也还不错。”
林叶:“上阳宫连骂街都不戒”
聂无羁一边吃一边说道:“戒骂街那掌教真人他老人家还不得难受死。”
林叶一愣。
聂无羁说:“掌教真人若知道,天水崖枢趋大阵都被人砍了,一定会骂街,十个字九个脏的那种。”
他看向林叶:“所以,这一刀,一定能把歌陵神宫里的人,砍过来。”
林叶脸色微微一变。
王莲死了,御凌卫一定会有更强的人过来,玉天子也必然震怒。
可是这一刀连天水崖也砍了,所以那死了的那个,和天水崖的一刀,肯定是同一人所为。
到时候,不管神宫来人,还是御凌卫来人,大概都不会怀疑林叶。
他们会把那个人翻出来。
聂无羁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诉林叶了,那个劈了天水崖一刀的人,待你可真好。
故意把人引走,把视线转移。
聂无羁一边吃一边说,一边说一边叹气:“可是,天水崖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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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