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许宁发现。
和风明希说的一样，乐道考核的形式果然改了。
以往由考生展现乐道造诣，考官点评。
针对整个形式，许宁在卫花暝的要求下，硬生生背了数首曲子。
都头来全白费了。
现在更加干脆。
由考官弹奏，元气触动神魂，直问内心深处。
喜、怒、哀、惧、爱、恶、欲。
轮番触动，叩问本心。
如果是至月教人士，很容易就会在问心的过程中暴露。
每位考生之间，用帘子隔开。
一考官对一人，严苛检查。
而考官演奏的时候，用元气收束的曲调。
互不干扰。
连台子下的观众，都不知道正在接受考核的考生，听着什么曲子。
许宁站在台下，看着考生们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开心。
很是忐忑的问道：
“这般直问内心，假如有什么小秘密，岂不是都直接暴露了？”
起码许宁自问，自己秘密不少。
风明希爽朗一笑。
“放心，乐心七境，考官只会使用第一境的力量，毕竟每个人都不想把内心想法暴露给他人。”
“而且幻境所见之场景，是考生自己诞生了，考官只能隐隐约约感知到。”
许宁看向风明希。
目光快速扫过他的右手。
白布包裹着的伤口是如此显眼。
他真的不怕暴露？
还是说，昨晚的那个人不是他？
我连内心情绪，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见他毫不在乎的样子。
许宁突发奇想地问道：
“如果一个人面对曲调，没有勾动任何一种七情六欲呢？”
风明希看着广场上。
有些考生们突然羞红脸，随着乐曲变化，顿时满脸杀气。
感叹道：
“其实人被勾动七情六欲，才正常。”
“如果一个人，什么变化都没有，那才真的要好好查查。”
“毕竟只有三种可能。才会毫无变化。”
“第一种，那人是圣人，搁佛家所说，是在世佛陀，不为物动，不为己悲。”
“第二种，那人心神异常强大，可以直面乐曲，甚至略微操控内心幻境看到的东西，一般这是以心神类道种入道的人。”
“第三种，那人乐道修为比考官还高，这更是笑话了，我们这些考生，哪里可能比得过考官呢？”
伴随着考官的宣告，风明希耸耸肩。
“到我了，希望不要出丑。”
风明希说完便直接入了考场。
坦坦荡荡的交出黑木牌。
负手站在考官面前。
随着乐曲变换，眼神变得迷茫。
入了乐道幻境。
渐渐变得暴怒，青筋凸起；然后满眼贪婪，财迷心窍……
许宁一直死死的看着他。
难道真的不是他？
突然。
在风明希不远处。
一位考生受不了乐道幻境，瘫坐在地上，低声呢喃：“……至月无暗，凡世种种，当归尘土……”
考官眼神一凝，顿时冷喝。
“是至月教徒，拿下！”
数道元气锁链在空中交织，咔咔碰撞响动，向这位考生锁去。
轰的一声。
这个考生被拽倒在地上。
迷漫的睁开眼睛，高举双手：“不是我，我冤枉……”
惊恐万分。
“哼，至月教徒的经文口号都喊了出来，何冤之有。”一袭黑衣的缉捕阁人员满脸寒气，拿下考生，押离考场。
卫花暝静静站在高台上。
森冷的目光扫视着所有人。
气氛越发凝重。
原本还相互宽慰的考生，愈发忐忑。
本就是问心之关，现在直接发现了内奸。
考生相互之间甚至丧失了信任。
每个人都隔着一段距离，互相提防。
许宁认识被带走的考生。
他姓张，是葵字考场的一员，昨夜还去了缉捕阁接他。
一直默默站在后面，看起来不太起眼。
此刻才发现。
张姓考生右手食指上，也有一道伤口。
只是用了很少的肉色绢布包裹，故而看不清。
难道昨日黑衣人真的不是风明希？
许宁搓着大拇指思索。
错怪好人了？
考场上乐声停下。
风明希满身大汗的走了下来。
“没想到乐道第一境，动之境，问心关卡就如此强大，连当初偷家里藏宝变卖的事都暴露了，真是可怕。”
风明希一脸心有余悸。
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往张姓考生方向看去。
“真是吓人，我昨天和他站得那么近，要是动手，今后许兄怕是只能去我坟头相见了。”
许宁龇牙。
幸好没有时间告诉卫花暝昨夜的事。
不然就错抓好人了。
怀着愧疚的心情，两人天南地北的闲聊。
铛——
考官敲响铜锣。
“葵字三十号到三十九号上台，接受考核。”
一共十人，向高台上走去。
陆桃溪牵着小裙子，贴在许宁身边：“别怕，你一定能入白鲩书院的。”
两眼亮晶晶。
说的许宁很是感动，如果不考虑她和林绯袖的关系，真的是个好姑娘。
握拳感叹：“放心。我一定会的。”
……
“……陆掌院，巧……巧啊。”
许宁眼角直抽的看着眼前这位知性美人。
暗道不妙。
陆离簪抱着琵琶，两腿并着弯在一边，侧坐在椅子上，冷冷一笑：
“不巧，是我特地安排的。”
她正好借这个机会，试试这个少年的内心。
凭什么能把自己文文静静、对男人不假辞色的女儿诱成这个样子。
“那真是不巧……”许宁低声感叹。
他承认初见之时，这是个知性优雅的美人。
不过接下来的几次见面，似乎都不太愉快。
“嗯？”陆离簪柳眉含煞。
许宁抬手：
“您请，您请。”
陆离簪怀抱琵琶：“那我开始了，你敞开心神。”
“铮——”
玉手拨动琵琶弦。
一声清越之声，融入许宁耳朵。
眼前一阵变化，升腾起朦胧的氤氲元气。
恍惚间。
许宁只觉得自己来到财宝之室。
遍地金银，丝绸铺地。
许宁表示淡然，他服用过湖蓝幻心道种。
心神凝实。
承认这些东西确实让人心动，可明知是幻境，也就难以提得起情绪。
为了配合，呼吸略微急促。
“铮——”
又是一声轻响。
遍地哀嚎，灾民苦求，有匪首贪官横行，怨气四溢。
许宁深吸一口气。
他面色冰冷，大周如此，他没有办法。
选择闭目。
场景一幕幕变幻。
陆离簪拨动琵琶之弦，微微蹙着眉头看着神色只有微微变换的许宁。
许宁见到的幻境，其实是他心中所想，以乐曲勾动出来。
只不过作为演奏者。
她能隐隐约约感知其中场景。
喜、怒、哀、惧……
如果只是如此，可以称得上一声，心性绝佳了。
不服气的咬了咬嘴唇。
乐曲问心，第二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