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
嬴政高坐其上,俯视着赵高。
“说吧。”
“你犯了什么罪。”
赵高依旧跪地不起,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俯首道:
“臣有罪。”
“臣献给陛下的墨宝,非是工师献上来的。”
“实则是一名史子自制的。”
“那名史子也未曾上献过墨宝,是那名工师见墨宝不错,强行从这名史子处夺了过来。”
“时任工曹的阎乐贪功,没有细查墨宝来源,就直接上献了,而臣也一时昏了头,没有经过详细核查,就直接上献了。”
“臣失察”
“请陛下治罪”
赵高双手伏地,屁股高高撅着,态度异常低卑。
嬴政看着赵高,目光一寒。
冷声道:
“还有呢。”
赵高身子一颤。
颤巍道:
“那日陛下让臣传达诏令,要嘉奖献墨之人,以及拿到这份制墨工艺,臣如实传达下去了。”
“岂料那名工师见嘉赏这么丰厚,就起了贪心,想要贪墨陛下的赏赐,他趁着其他人没有察觉,想强行索取那名史子的制墨工艺。”
“这工师屡次不得,恼羞成怒想直接勒索。”
“幸被意外出城的工曹察觉,这名工曹连忙出手制止,这才知晓了事情的全部原委,他也是连忙控制住这名工师,去监察史告官揭发了,而臣这才得以知晓实情。”
“臣不敢隐瞒。”
“故来向陛下请罪。”
“请陛下治罪。”
说完。
赵高俯身贴地,两股战战。
嬴政冷哼一声,眼中难掩怒火。
“治罪”
“只是治罪吗”
“现在连咸阳都有官吏敢以身试法,而且还是当众明抢,在你们眼中,大秦的律令就都只是摆设吗”
“你赵高精通律令。”
“献墨之前,朕不信你不知失察的罪过。”
“但你依旧献上来了。”
“若非这次那名史子不肯,以至于中途出了岔子,恐怕朕还会被一直蒙在鼓里,也不会知道,这墨竟来的这么不干不净。”
“赵高。”
“你让朕很失望。”
赵高脸色大变。
惊恐道:
“臣知错了。”
“臣真的是一时糊涂。”
“臣见陛下每日呕心沥血的批阅奏疏,而每次墨汁用完,陛下都心生不悦,臣实在心疼陛下,正好这工曹献上的墨宝质量奇佳,臣一时昏了头,没有细察,就光想着讨好陛下了。”
“臣”
“臣愧对陛下信任。”
“但臣可以向陛下保证,除了这次,臣以往绝对没有做过任何违背陛下意愿之事,臣也不敢做这些事啊。”
“请陛下明察。”
赵高以头抢地,满脸戚色。
嬴政目光冷冽的看着赵高,漠然道:“这事就这样吧,那名史子不是百工籍,他既然不愿上献,那朕也不强求。”
“那名工师。”
“身为大秦官吏,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
“那名工曹,虽及时揭发,但他当时若细察,根本就不会有这场闹剧,一切按律令处置。”
“至于你”
“身为中车府令,本应恪尽职守,结果不仅失察,还为了谄上无视律令,理应从重处罚,朕废你中车府令一职,罚为假,留职查看半年,同时罚半年年秩。”
“若还有下次。”
“你就去骊山当法官吧。”
赵高脸色微变。
连忙道:
“臣遵令。”
“臣以后绝不会再犯。”
嬴政额首,拂了拂袖。
“下去吧。”
“自己去御史府登记。”
赵高作揖道:
“臣领命。”
“臣先告退了。”
赵高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走出殿门。
他的后背已然湿透了。
赵高擦了擦额头溢出的冷汗,整个人都快要虚脱过去,他想过自己会被从重处罚,但没有想到,处罚会这么重。
差点就直接被废了。
好在陛下念及旧情,虽然废了他中车府令一职,但还是让其继续留职查看,只不过是作为一名假中车府令。
但终究还是保住了职位。
而且。
他听出来了。
始皇是想过把他贬到骊山的。
他若真被贬到了骊山,那就彻底远离了朝堂,那他这些年辛苦钻研的一切也都会成为泡影。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赵高回头。
看了眼庄严的咸阳宫。
转身离开。
他要去御史府传令。
他要亲自看到献墨一案结案。
不然。
他心难定。
若是再让陛下知道自己有所隐瞒,恐怕这中车府令一职,自己就真的保不住了,甚至还会所陛下所恶。
那就真的全完了
咸阳宫。
赵高的请罪,并没影响到嬴政。
他如往常一般,翻开竹简,批阅起了奏疏,只是在提笔点墨时,看到砚台里的清亮墨色,微微蹙了蹙眉。
这墨汁
脏了
嬴政停下笔,朝殿外道:
“来人。”
“换墨,换笔”
等宦官重新更换笔墨砚后,嬴政这才继续提笔点墨,开始日常的批阅奏疏环节。
一切如往昔。
另一边。
在赵高传令之后,御史德飞速的开始审案。
按正常流程,理应是掠治、爰书、讯、鞫、论这一套流程依次进行,但有着陛下之令的施压下,一切从简。
而有着证人、各种材料的辅助下,原本需要数日结案的案件,仅仅一天,就被当众宣读了鞫书。
贰也直接被定了罪。
废官。
耐为候,罚二甲。
至于贰申请的乞鞫,则直接被无视了。
在看到贰的卷宗归档之后,赵高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阎乐也是紧紧的跟在身后。
阎乐被削了两级,还被罚了一盾。
不过跟贰相比,他的处罚已经算很轻了,最起码还是个吏,没有被罚到去服劳役。
看着一脸后怕的阎乐,赵高冷声道:
“怕了”
“大秦律法讲的就是以刑止刑。”
“只要触法都会从重处理,何况陛下还格外要求罪加一等,不过这名工师的判罚,其实应该罚到你身上。”
“他只是替你顶了罪”
“在律法之下,你我其实并无差别。”
“你若真想让律法对你法外开恩,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努力往上爬,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爬到自己能够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消息一手隐下。”????
“而那也是我赵高的目标”
“阎乐。”
“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不一定会再保你。”
说完。
赵高决然的离开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