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
日出时分。
华阜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参加廷议。
议政决事。
这是秦国传统,也是秦国之法度。
这种议事方式,自夏商周三代时就已流行,就算是战乱不休的战国时期,大事交群臣公议,这种决议方式也一直延续着,这个习惯,即便大秦一统天下之后,也一直保留着。
议政决事立求快速高效。
秦国历史上廷议举行了很多次。
秦穆公合大夫而谋政、秦孝公廷议变法、秦惠王议政巴蜀、秦昭王议杀白起、秦王政议逐客、议破四国合纵、议禅继、议帝号等等,诸多大事都由廷议决出。
战时决事需快捷,因而一般的军国大事,大多还是由君主与相关重臣立决立断,但关系到大秦根本的长策大略,大秦一直都以群臣公议来作政策决断。
议政这种制度,大体有以下流程。
由丞相府或者廷尉府的官员发起动议,再有君主发其上书于各官署下令议之,各署得将议决对策正式呈报君主,君主再召集重臣或全体大臣做最终议决。
若群臣所议一致,君主也无二议。
则君主可直接决断。
若群臣对策不一,则君主必得行朝会决断,而不能独断。
这是议事制度之根本
今天议政议的是夜郎地区置郡县问题,以及该地区设置官吏官署的情况,这次议政其实已有了决断,这次只是做正式宣告而已。
华阜之所以参加这次廷议。
只是单纯去露个面。
作为御史,他有参政议政之权。
家中的隶臣妾正在给华阜戴法冠,即獬豸冠。
獬豸冠高五寸,展筩tong以黑色薄纱纚i制成,里面裹着一根类似铁丝的铁柱卷,以保持冠的挺立不变形。
这种法冠是秦灭楚后,秦始皇下令让御史们戴的。
就在华阜穿好衣裳,戴好法冠,准备出门坐车辇,去上朝时,隶臣琐急促的跑了过来。
急声道:
“家长,昨晚臣看到陛下了。”
华阜一愣,随即怒道:“我是让你去看着十公子的,不是让你来给我说,你看见陛下了。”
隶臣琐急忙道:
“家长,不是那个意思,是昨晚陛下去了公子那。”
“而且陛下走时还拿了东西。”
“就在今天早上,我去跟其他隶臣交接时,突然发现公子身边暗处多了几个人跟着,他们似乎也是在护卫公子。”
“前天那名工师也很快被判刑了。”
“据华聿公子讲,当时狱衙内,赵高一直要求监察速判速决,他还不时提起陛下,说陛下要求从重处罚,公子最近遭遇的事,陛下可能真的知道了,所以才特地下了令。”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公子身边那几人,应是陛下吩咐的。”
“家长,公子他”
华阜当即做了噤声的动作。
但眼中难掩兴奋。
他谨慎道:“你们的身影,那几个护卫没发现吧”
琐摇头。
华阜正色道:
“你现在就去把其他人叫回来,既然陛下派了人,你们就没有跟着的必要了,不然让陛下知道了,恐还会生出一些麻烦。”
“这事,你记得告诉他们,叫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诺。”琐连忙道。
等琐走远。
华阜在屋里激动的来回踱步。
良久。
才镇定下来。
他脸色一正,朝屋外喊道:
“来人,给陛下授予的银印青绶给我拿来,我要佩戴上朝”
说完。
华阜就施施然出了门。
章台宫。
日出时分嬴政就已开始批阅奏疏。
此刻殿内,还有一人。
太医令夏无且。
嬴政没有抬头,一边看着奏疏,一边对夏无且道:“那些药墨你检查的怎么样了”
夏无且作揖道:
“回陛下。”
“药墨的成分非虚。”
“都是采用的各地珍贵药材,就目前臣检查出来的情况,这药墨并没有毒性,而且对身体其实大有裨益。”
“不过臣不敢妄下结论。”
“还请陛下多给臣一些时日,让臣能对这药墨进行更细致入微的检测,以期得到对这药墨的详细判断。”
“准。”嬴政道。
夏无且拜首道:“臣叩谢陛下。”
嬴政抬起头,双眼直视着夏无且,忽然感慨道:“夏无且,你比十年前老了不少。”
夏无且一愣。
嬴政轻叹一声,继续面无表情道:“十年前,就是在这章台宫,荆轲欲要行刺朕。”
“当时对外宣称的是,你用药囊护下了朕。”
“朕现在再问你一遍。”
“那天你从章台宫到高平宫的路上,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那天高平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朕想知道”
嬴政双眼死死的盯着夏无且。
当年荆轲刺杀未果后,夏无且就离开了章台宫,去了高平宫。
而高平宫正是嬴斯年的居所。
十年前。
嬴斯年失踪,他下令清洗了宫廷,诛杀宦官、侍女、侍从等上千人,但独独放过了去过高平宫的夏无且。
他之所以放过夏无且,并不是因为夏无且没有作案时间,仅仅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去报官的人,但也仅此而已。
夏无且脸色微变。
惊惶道:
“陛下,当年之事,臣未曾有半句谎话。”
“臣去到高平宫时,十公子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而臣当时之所以去高平宫,是因为芈夫人派人去太医府传令,说十公子身体不适,让臣前去检查。”
“臣”
“臣真的没有半句虚言啊。”
“请陛下明察”
夏无且匍匐的跪在地上。
嬴政沉默片刻,双眼凌厉的盯着夏无且,“朕只想知道,你到达高平宫后,高平宫内是什么情况。”
夏无且跪伏在地。
颤声道:
“高平宫内跟往日无任何区别,那些侍卫只说公子去找陛下了,但臣在去高平宫的路上,根本没有见到公子的身影,除此之外,臣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嬴政道:
“那你认为朕的第十子,当时是死了,还是只是被人带出宫了”
夏无且脸色微变。
咬牙道:
“臣相信十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他并不知十公子是死是活,他也不敢说,更不敢妄下判断。
嬴政收回目光,挥了挥手。
“下去吧。”
坐在席上,嬴政目光深沉。
当年,得知嬴斯年失踪后,他第一时间就宣布嬴斯年死了
当时,大秦一统天下的步伐势不可挡,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公子的失踪就去改变既定的计划,也不可能让大秦因一个公子而受到挟制,所以当嬴斯年失踪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了。
他下令全城搜索过。
但无果。
从那之后,他就绝了搜寻的心思。
也认定嬴斯年死了
但秦落衡的出现,却是让他产生了动摇。
他仔细调查过秦落衡的背景,查出的结果是秦落衡的身份十分干净,而且秦落衡的出现跟嬴斯年的失踪近乎是同时。
这让他迟疑了
而大秦十皇子嬴斯年,究竟是该死还是该复生
他一时竟拿不定主意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