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市。
往常早已歇业的店铺,今天却依旧开着。
而且是灯火通明。
在外市飞檐高挑楼阁的深处,坐落着一间豪阔邸店,内里铜门铜柜精石铺路,其华贵程度,甚至远超秦国大臣的官邸。
里面莺歌燕舞、鼓瑟吹笙。
一副热闹景象。
邸店最里的一间屋子里,几个身穿锦服的翩翩公子哥,正围着一个大案,推杯助盏,互道着半月前关中大索被关在屋里的憋屈。
若是仔细察看,却是能发现,屋中多了个案几。
沓沓沓
他们正谈笑风生着,屋外却突然响起了即轻又重、不一的脚步声,屋内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笑意,出门迎接去了。
打开门。
却见郑安出现在了门口。
郑安的身后跟着一个隶臣,隶臣手中拎着个大木匣,木匣中不知装着什么,却是让这名隶臣很吃劲。
见面。
田安便热情的打着招呼道:“郑兄,这次你可是来晚了,等会可要自罚三杯。”
郑安爽朗的笑道:
“好。”
“三杯就三杯,我认罚。”
“要不是狱衙那边有事,我早就过来了,不然岂能让你们在这独享珍馐佳肴、美女环绕”
“嘿嘿。”
看着隶臣抱着的大木匣,韩成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一喜,连忙挥挥手,示意屋内唱跳的歌女歌姬出去,随后才激动的问道:“郑兄,那东西你弄到了”
郑安满脸得意道:
“那是自然。”
“我郑安何时说话不算话”
“而且我弄到的比你们想象的要好。”
“我弄到的不是皮甲。”
“是铁甲”
田安瞪大着眼,满眼惊异,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狐疑道:“郑兄此话当真你可别骗我,秦军中铁甲都没多少,你能弄出来”
郑安脸上满是自得的笑容。
“绝对是真。”
“我说是铁甲就一定是铁甲。”
“我父是铁官丞,我弄两套铁甲,这又何难”
“不过仅此一次。”
“若非你们是我交心好友,我绝不会冒这个险。”
“你们也知道,铁在大秦是禁物,盔甲更是禁物,私藏都是死罪,何况我帮你们弄的还是铁甲,这若被外界知道了,我可是要被夷三族的。”
郑安面色凝重的提醒了一句。
韩成和田安对视一眼,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
“郑兄尽管放心,我们要这盔甲只是为了防身,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关中大索,我们王室损失掺重,当时要不是反应快,我都被那些该死的奴婢给弄死了。”????
“不然我也不会急着找郑兄帮忙,帮我弄套盔甲防身了。”
“只是我没想到郑兄这么义气,竟然能搞到铁甲,郑兄你这个兄弟实在敞亮,我田安交定你了。”
“来人,倒酒”
“今晚我要跟郑兄不醉不归”
“另外去通知这个店家,告诉他,以后郑兄在这的开销,我田安一个人包了,有多少,我田安包多少。”
闻言。
郑安心中一喜,但脸上佯怒道:
“田兄,这怎么可以”
“我认识田兄、韩兄,是因为互相脾气相投,这些钱我又不是出不起,岂能次次都让田兄破费”
“这使不得。”
田安大手一挥,豪爽道:
“如何使不得”
“难道郑兄没把我当兄弟”
“郑兄你为我们冒了这么大的险,区区一点钱财,我田安又岂能吝啬小气何况你我是兄弟,我为兄弟花点钱算得了什么”
“就这么定了。”
“来。”
“郑兄喝酒。”
“前面关中大索,我天天被关在家里,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次一定要大吃大喝个够。”
“来,干了”
三人推杯助盏,在田安和韩成的吹捧下,郑安也是彻底迷失了,举着酒樽,大口大口的喝着,一口一个兄弟,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他很享受这种氛围。
尤其吹捧自己的还是韩王公子、齐王之孙,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向来都是被人巴结吹捧的,何曾吹捧过别人但现在他们却反过来吹捧自己,这岂不是说明,自己比他们还尊贵
郑安的虚荣心很是满足。
酒足饭饱,屋内响起了靡靡之音、靡靡之乐,莺歌燕舞、鼓瑟吹笙,声色犬马,温玉在怀,让人欲罢不能。
人定时分子时。
郑安醺红着脸,一摇一晃的走出来,脸上已布满了口脂,他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邸店,这才不情愿的朝家里走去。
而他带来的木匣。
则留给了韩成跟田安两人。
等郑安走到离郑宅不远的地方,赫然发现家中烛火依旧,他的酒意当即醒了大半,又猛的扇了自己几巴掌,让自己清醒不少,随后才推开门走进去。
屋门刚打开。
郑玄的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郑安紧张道:
“阿阿翁,你怎么没休息啊。”
郑玄脸上布满寒霜,怒骂道:“混账东西,给我跪下,还敢私下找工坊的人私铸盔甲,还敢造铁甲,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大秦开国就明令禁甲”
“始皇一统天下之后,更是连兵器也禁止了,你倒好,还打着我的名号去铁官署索要精铁,还找工师打了两幅铁甲。”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造反”
“若是让监察史的查到,别说你,我们全家都得死,而且是夷三族”
“你找人造的那两副铁甲呢”
“在哪交出来”
郑安目光闪躲道:“我我送人了。”
“送谁了”郑玄逼问道。
郑安道:“韩王之子韩成,还有齐王建之孙,田安。”
“狗屁韩王、齐王,一群丧家之犬罢了,也配称王你马上去给我把这两副铁甲要回来。”郑玄不容置疑道。
郑安不情愿道:“阿翁,哪有那么严重”
“我都答应送给他们,岂有要回这理我若真去要了,我这脸以后往那搁啊这事若传出去,以后咸阳的人会这么看我又怎么看阿翁你”
“再说了。”
“盔甲我是让季父帮忙弄的,季父又不会出卖我,至于那点铁,阿翁你改下数据就行了,反正阿翁你是管这个的,难道还有人敢查你不成”
“大不了,跟以前一样,这边少给点,那里多记点,把我用的这点铁,东拼西凑补上去就好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阿翁你以前又不是没改过。”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