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秦落衡平静道。
达长叹口气,供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达的家境很穷,但他不甘于现状,心里就突然生了歹意,想去大干一票,发一笔横财,然后让自己过段舒服的日子。
所以他去买了一柄刀。
那天,他无意间看到铃回来,而且还听到了铃的包裹里,发出了一阵叮铃叮铃秦半两的撞击声,顿时上了心。
看着街上没人,就直接对铃下手了。
结果铃一直反抗,他怕引起其他人注意,直接就抽刀捅了铃,但没曾想铃竟然一下没了动弹,他被吓住了,直接抓着包就跑了,以至于把刀留在了现场。
回去后,他越想越怕,就想把刀鞘也给处理了。
他刻意走了大老远,就是想悄无声息的把刀鞘给扔掉,结果正好撞见仆从田地里回来,聊了几句,仆却是看到了这个刀鞘,他当即就改了主意,把刀鞘送给了仆。
后面。
乡里说铃被抢了。
他也跟着其他乡邻跑过去看了,然后在一旁意外发现了从铃身上掉落的荆券,他当即就心生一计,想用这个来误导审案的狱吏,所以就悄悄把荆券拿走了。
达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听完。
秦落衡微微额首,随即脸色一沉。
喝道:
“行刑”
达闻言一怔,急声道:
“我已经全招了。”
“为什么还要受刑啊”
秦落衡道:
“晚了”
“爰书已下,自当履行。”
在达的求饶声中,阆和奋已经拿着夹棍,朝达走了过去,随后大堂内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随后秦落衡问道:
“达,既然你已经认罪,可以把你抢劫铃的钱财交出来了。”
听到秦落衡的话,达颤巍着身子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荆券在哪了吗钱你应该也知道了,何必问我”
“我不知道荆券在哪。”秦落衡笑了笑,从地上拾起那枚荆券,笑着道:“你如果说真的是这个,那我可以给你说,这不是你藏起来的荆券。”
“这是一枚假的”
达闻言一愣。
他猛的起身,把秦落衡手上的荆券抢了过去,再次仔细看了起来,边看边嘟囔道:
“假的”
“不可能。”
“这就是真的。”
“我藏起来的那枚跟这一模一样。”
“这绝对是真的”
原本众人都以为案子已经破了,但听到两人的对话,众人又都把目光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惊疑。
“这就是假的。”秦落衡道。
这时。
狱曹狎走了上来。
他拿过达手中的荆条,仔细看了起来,在看了几眼之后,也是笑了起来,说道:
“这的确是假的。”
“不过跟真的荆券很像。”
“这上面的刻齿写的是券百一十尺,尺百八十钱,钱千九百下,却是能立马判断出这是一枚假的荆券,因为上面的数额不对。”文網
“百一十尺,尺百万九千八百。”
“而铃被抢的只有钱一千九百八十。”
“差了整整十倍”
“秦史子,这荆券是怎么回事”
秦落衡作揖道:
“回上吏。”
“通过整日的调查,我已经断定了罪犯是达,只不过缺少最后定罪的证据,因为博戏的缘故,今天必须结案,而想要结案,就必须找到最后能定达罪行的证据。”
“这样的证据最直接的是赃物”
“不过,达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连自己的妻女都信不过,更不会把自己抢劫来的钱财告知其他人,所以想直接找到铃被抢劫的钱财基本不可行,那就只能在人证物证方面下功夫。”
“但我们三人的时间只有一天。”
“想在一天之内做到让达辩无可辩,基本做不到,所以那时我们三人面对的近乎是一个死局。”
“好在达给了我们另外的机会。”
“他拿走了荆券。”
“这个荆券对破案其实没用,但若是能在达的住处找到荆券,却是能够让达辩无可辩,只能认罪。”
“所以我让奋去问了达的妻萍一些消息。”
“达没读过书。”
“他也没有学过算术,因而根本看不出荆券的问题,所以我就心生一计,想诈一下他,用一枚假的代替真的,结果,达果然中计,最后自己主动把一切都招了。”
狱曹狎眉头一皱道:“这岂不是说明,你在对达动刑前,其实并不能给出十足的证据,证明达就是罪犯”
秦落衡诚实的点了点头。
说道:
“我其实是在赌。”
“我在赌达受刑之前,一定会认罪。”
“达之所以能认罪,还有郑安的功劳,若不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受了一次刑,不然达恐怕会认为我不敢动他,他若真死不认罪,我到时还真不好收场。”
“也正是有了郑安,达因为害怕受刑,才乖乖认了罪。”
“而我也赌赢了”
狱曹狎目光凝重的看了秦落衡一眼,若有所思道:“所以在达没交代完一切罪行前,你都没有直接对其行刑,不是因为你不想动,而是你的证据不支持动刑。”
“律法也不支持。”
“是的。”秦落衡苦笑着点头。
狱曹狎深深的看了秦落衡一眼,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下不为例。”
随即。
他看向达。
问道:
“你现在知道这荆券为何是假的了吧。”
“你可要乞鞫”
达双手撑地,用力的摇头。
“不乞鞫了。”
“我服了。”
“我心服口服,甘心认栽。”
“我达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但见到这位上吏,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就是井底之蛙,我对这个判罚没有任何意见。”
“我认罪”
狱曹狎微微额首,继续道:“现在可以把你抢来的钱放在那说出来了吧”
达不断磕头。
把藏钱的地方老实的说了出来。
很快。
就有几名隶臣根据达说的线索前去旬乡寻找,没多久,这几名隶臣就回来,带着满满当当的秦半两。
一千九百文不少。
还有那枚真的荆券。
看到一真一假两枚荆券就这么摆在自己眼前,达这才彻底服气,满脸失魂落魄。
看到这分文不少的钱财,秦落衡也不由在心中叹道:
“抢来了又不敢用,还每天提心吊胆。”
“这是何苦呢”
随着被抢劫来的钱财物归原主,这一起盗窃伤人案,也以达被判黥劓为城旦而结案。
不过。
案子结了,还有事没结。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