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峙,擂鼓震天。
一方大军之中,列位于行伍中央的并非军士,而是一头身高十数丈的灵兽巨象。
巨象背上也并非寻常的攻城器械,更遑论随军修士或者身经百战的兵卒武夫,而是一张带有华盖的柔软卧榻。
躺在卧榻上的人身着锦衣华服,姿态慵懒随意。
无需吩咐,自有两位国色天香的妙龄女子在卧榻两侧侍奉,一位弯腰俯身轻轻捶腿,于是胸膛间大好风景尽入眼;一位则手指轻巧地揉捏着太阳穴,平日里只抚琴弦而不沾阳春水的十指用力得当,十分舒服,让被服务之人长眉缓缓舒展开来。
女子之外,则是一圈皮囊上佳的俊秀男子。
每一个都称得上是貌比潘安,其中既有修行中人,亦有凡夫俗子。眼下全都缄默无言,卑躬弯腰,静待卧榻主人的指示。
卧榻之后,竖立着一杆主帅大纛。
更令人心神巨震的是,大纛旁边竟然是一杆皇旗!!!
什么时候军队能带皇旗出征?
两种情况而已,一种即是代天子出征的大将,而另一种……
则是世俗所说的,御驾亲征.。
生得一张雪净面容的女子巧笑盼兮,注意着捶打力度的同时缓缓说道:“陛下,这一次对方可是把国运也押注上了啊。也不知道咱们锦思的前夫到底是如何忽悠的皇帝,冲冠一怒为红颜,竟是赌上了国运也想着开这一战。呵呵,所谓情深义重不外乎如此了吧?真是可歌可泣,催人泪下,不然……”
说到这里,女子有意停顿,抬起头来,掩嘴娇笑:“陛下就将锦思送回去算了。这事儿以后流传到民间里,也定然会成为一桩美谈。”
名唤锦思的绝色女子默然不语,始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温柔样子,对挑衅置若罔闻。
“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我说过单独和锦思做是因为她太过羞涩,不像你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样子……既然你又想着找锦思的茬儿,那今晚就别想着睡觉了。”
挑衅的女子媚眼如丝,春心萌动。
随即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吐了出来:“陛下每每倒是都照顾到我们了,但是我们也想让陛下快乐一下嘛。”
“不行啊,你们一个个都太快了,完全跟不上我的步伐啦。嗯……虽然从各处搜集到了这些男的,但说实话也没一个让我动心的,顶多就是像现在这样,如同娃娃般排列起来,看着倒是顺眼些……”
男子们毫无反应,因为圣上说他们是娃娃。
娃娃不会动,娃娃不会表露感情。
“哈啊……休息也够了,替朕宽衣吧。”
始终懒洋洋地躺在卧榻上,并且以“朕”自居之人站了起来,于是两位女子将服侍之人身上的锦衣华服轻轻褪去。
内里则是一件龙袍。
龙袍绝非凡物,灵气四溢如水,其上所绘制的金龙仿若被“点睛”一般,缓缓在龙袍之上游弋流转。
一国皇帝缓缓上前,一步一步,走到了象头之上。
于是两军将士都得以看清那人的容貌。
长发飘飘,流云袅袅。
天姿国色,魅色生香。
皇帝,竟然是一位女子!
浩然天下,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子帝王,飘飘然到至高空。
那不是她身上龙袍的神通。
而是她本人就是修道士。
巍峨法相缓缓浮现在她身后,高几十丈。
那是元婴境才能召唤出来的法相。
这意味着女子的境界,十起步。
这个坏了儒家“女子不可为帝王”“练气士不可为帝王”两项规矩,比服侍她的女子们还要娇媚入骨的“魔女”,喃喃道:“飘渺洲,终归还是太小了。”
对着敌军轻声说道:
“请吧。”
——
玉髓洲中部。
一处原本也算是交通枢纽,属于某个大王朝的商贸都市。
现如今已然是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往日里繁华喧闹的街道,如今都早已破败不堪。
某种与灵气截然相反,仿若来自于酆都地府的黑气,笼罩了整个曾经生机勃勃的城市。
街道也好,屋舍中也罢,到处都是死/尸,有的早已腐烂不堪,有的则呈现出某种诡异的酱紫色,看那干瘪的皮肤,就好像尸体全都被吸干了人血一般。甚至极难看出原本“人类”的样子。
死寂的城市,唯有一处院落还称得上是别致雅静。
那是位于城中的富人区——福禄巷的一处宅子。
唯有那里,能够听闻到属于活物的声音。
即便那是虫子的声音。
伴随着低微的窸窸窣窣声,无数四肢短小却有着极大身板儿的猩红色小虫子从城中各处朝着福禄巷的宅子移动,从空中俯瞰的话,能够注意到虫子汇聚为了一条条红色的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
原本布局颇有古意的院落之内,地势较低的洼地早已积蓄起了血色的一摊,
血红色的虫海翻越庭院里的石山围墙,跨过池塘浅溪,攀上石阶廊柱……
它们的目标唯有一处。
就是宅子深处一座独栋的精美绣楼。
夜幕深深深几许。
三楼的美人靠处,有女子眺望夜空。
那女子的脸上血肉模糊,甚至眼见有几处腐烂迹象,裸露出森森白骨,着实可怖。
只说脸的话,倒比城中死/尸还要令人畏惧。
虫子们一路沿着墙壁屋梁来到三楼,面对着这个难以说清到底是不是“活人”的女子,缓缓停了下来。
一只一只紧紧相连,趴在地上,宛若红袍。
不一会儿,又冒出来几只格外大的虫子,比之一般的小虫至少是四五倍的大小,以女子到的三寸金莲为起点,爬过衣裙,一直到了女子背部。
随后所有虫子不论大小,全都开始缓缓变小。
与此同时,就好像时间于女子的脸上开始倒退。
腐坏开始缓缓复原。
白骨间重新生长出筋肉。
而那些小虫子则逐渐干瘪下去,夜风袭来,竟然就真的化为了血色的袍子,迎风招展。
重新取回原本面貌的少女,有着一双晶莹清浅如同露珠般的眸子。
眼下她仿若从大梦中清醒过来,虽然依然保持着仰望苍穹的动作,却是一脸茫然。
——
流霞洲。
在一条属于流霞刘氏的“彩霞矿脉”里,正有人在像是啃馒头一般啃着矿脉。
世人皆知流霞洲刘氏最有钱,其中一项重要原因,就是刘氏手里握持着流霞洲近八成的彩霞矿脉。
虽然叫做矿脉,但实际上却高悬空中,外观上而言则与彩霞无异。
所以名为彩霞矿脉。
矿脉出土的“矿石”,会由刘氏负责将其制作成制式钱币,流通于修道士之间。
有着这样得天独厚的资源,也难怪流霞刘氏如此有钱。
而这些神仙钱本身就是灵气,所以说吃着矿脉的女子,其实就是在不断地往身体里灌注灵气。
一名打扮时髦,风度翩翩的男子出现在“大胃王”身后,看着蹲在地上的不速之客,叹息不已。
“你吞下肚的部分,换算成云霞钱的话就是小三千万云霞钱,换算下来就是三万梅雨钱,再来就是三十的雾凇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三十枚雾凇钱,都够买一把品秩极差的半仙兵了……这也就是我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换个人的话眼下你骨灰都要被人给扬了。真是……我弟弟才刚离家出走,就来了你这么个人……哎我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能不能给个回复啊,这玩意儿也不好吃啊……哎不然咱们做个交易呗,以后我们刘氏需要你帮忙的话,你就帮一下。次数不多,就一次!怎么样?能不能点个头啊,不然你之后会被我家里的供奉干掉的。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死了多可惜啊是不?我们这也不需要白纸黑纸,也没啥强制要求,就君子之间的口头协定嘛!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太聒噪了。”
轻飘飘仿若没有任何“重量”可言的话语。
紧随其后的一击,就让青年穿透了矿脉,远远望去,就好像彩霞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洞,青年从洞中倒飞出去。
身上一件品秩极高,足以抵挡地仙剑修倾力一击的法袍已然彻底损坏,修补花的钱恐怕都比不上再买一件崭新的。
青年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也远远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毕竟他不缺钱,而且他知道自己死不了。
他只是很高兴,老爹给他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另一边,手嘴不停的女子似乎总算是吃饱了,停下来后细细思量一番,少女叹了口气。
是不是答应地太痛快了一点啊?
——
一方僻静小院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地坐落在一个大湖旁。
收拾地倒是挺不错,看着就很漂亮,而且极为干净。
差不多要到饭点儿了,炊烟升起,这是在做饭了。
将食材和儿子早就准备好的调料包一股脑地丢入大锅,再盖上锅盖后,女子走出小屋,伸了个懒腰。
看着委实不像是寻常的山野村妇。
简直就像是开得正艳的牡丹,不仅是脸蛋儿瞧着水嫩弹滑,妇人浑身都有种难以言明的秀丽风姿。都不需要看正脸,只是背影透露出来的气韵,都足以让男人魂牵梦绕,挪不开眼。
眼下,农妇打扮的女子坐在了院儿里儿子亲手做得板凳上发呆。
出去这么久了,怎地还没回来呢?不会没法回来吃午饭了吧……
——
某个小国,王公贵侯的府邸。
一位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轻男子,看着眼前两个跪坐在自己面前,静不下心,全身颤抖的年轻情侣。
男子心生一计,对着情侣们打趣道:
“如果你能杀掉你的恋人,我就给你一个登山成仙的法子,怎么样?你们二人我只选择一个。是要为另一半未来的山上旅途乖乖献出自己的性命,还是不惜背弃山盟海誓的爱情也要走上一条人人艳羡不已的求道之路?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打算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