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溪看到了爆炸的全过程。
因为她的眼睛始终追随着黎羡渊的身影。
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黎羡渊应该没事才对。最起码……绝不会是死了。
是的，一定没事的……只不过是，那种程度的爆炸而已，怎么可能会炸死他呢？祸害遗千年才对啊……
御花园旁，已经被一连串变故以及那场声势浩大的爆炸给炸傻了的皇帝，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着宽敞黑袍的高冠老人。
老人手里握着一面极小的纯白色盾牌，小到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单手握住，随意把玩。
老人轻哼一声：“竟然还想着用我给你的法宝来保住自己的命，既然都不知道要好好保住为师的财产，那么留你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说完后，老人眉毛微皱，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死得太早了一点。
再给这个有着弟子名分的修士一个百年的话，或许就有望跻身龙门境。
到时候再帮他以不被天道认可的邪门秘法强行提升到金丹境界，如此一来就更为有用了。
至于这个过程中，弟子能否注意到他这个老师的阴险用意，又是否会想着反抗，并不重要。
老人所做的手脚，并非是在师徒相遇时，而是在相遇的十年前做得。
看，这就是山泽野修，就连收个徒弟都要细细思量再思量。
今日之事，委实是没办法，谁让那青年修士竟然还是一位剑修呢。
用一个弟子的命去换一个不知背景但杀力卓绝的剑修的命，简直不要太值。
老人收起遗憾之情，从毫无察觉的皇帝身边走过，来到了陆灵溪面前。
陆灵溪看得到他、
少女知道这位高冠老者不对劲儿，但不知道哪里不对，只是感到害怕，于是下意识地后退再后退。
退到了车厢旁。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匹拉车的马却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你在找的是这个小家伙吗？”
注意到陆灵溪左顾右盼寻找某样东西的老者朝着她伸出右手，陆灵溪以为他是要做些什么，再度后仰，整个背部都贴到了车厢上。
老人也不在意她的反应过度，只是展开右手。
陆灵溪看到手心之物，惊惧不已。
是那匹马。
带着自己和黎羡渊离开万梅国，又再度回来的那匹神异良驹。
眼下却被拘禁于仙人手掌之中。
“畜生脑袋转得倒是挺快，意识到与主人的联系断开之后立刻就想着逃离此地，幸好我早就已经画地为牢。眼下整个万梅国国都都在我的监控之下，谁都别想出去。至于谁想着进来嘛……很难。”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内容却犹如当头棒喝般，敲得陆灵溪脑袋发晕。
她还想着，若是那匹马能去找到黎羡渊的养母和叶姨，那么一定能够解除眼下的危难局面。黎羡渊一定只是暂时躲了起来而已，他一定还没有死，届时等到救援一来，那两位女性将眼前的老人击杀之后，黎羡渊自然会再度出现。
可惜，这条路似乎已经被封死了。
“至于那个剑修小娃，你也别想了。死定了。观海境的气海爆裂本就凶险，更何况还是在那么近的距离……而且我早先就往徒弟的神魂里掺了点不洁不净的东西。就算只是爆炸后的血污碎屑，对寻常修士都与腐蚀性的剧毒无异。所以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一瞬，陆灵溪澄澈的双眸里流露出一丝绝望。
但马上，少女的瞳孔就复归清明，恢复了镇静。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将我作为目标紧盯不放？”
“哦……问这个啊。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倒不如说，这些你早就该知道了。”
老人微微一笑，终于开始解释起了发生在陆灵溪身上，一场接一场祸事的缘由：“那个剑修应该也是注意到你的修道资质了吧……但是最早注意到你的，是我。”
“？！”
“不必惊讶，我已经看管这万梅国近两百年了，这里始终就是我的……根据地啊。当然，我从来都是隐藏在幕后，过往的时日里都是我的徒弟在台前扮演国师……万梅国在距今一百五十年前曾经遭遇过一场灭国劫难。是我吩咐我的徒弟去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才终于得以延续万梅国国祚。这也让那时的皇帝彻底将国师视为可以托付重任守护国家千百年的对象。但实际上，那场危机就是我一手策划的。”
“至于为何我会将万梅国当做据点……呵呵，背后的故事无甚意思，你就当我是被迫龟缩于此的算了。那之后直到现在，我都是暗中摆弄万梅国的人。说是这么说，但我其实并未刻意干涉过朝野动向，只是万梅国国库诸多仙家重宝，都落入到了我的口袋中。儒家书院早就注意到异常了吧，或许是考量到我没有祸乱朝纲，更没有做什么扶龙或屠龙之臣，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吧。”
老人说到这里，看向陆灵溪：“然后……十六年前，你降生了。而我，立刻就注意到你是万中无一的修道良才。照理来说，我当即就该以国师的名义通知你家里的父母，让他们时刻做好将女儿送到我手里登山修道的准备。但是那段时间我的友人却需要我出面帮忙。于是我只能离开万梅国，再回来时已经是六年后，那时你已经成了齐太师的弟子。太师素来就与我那担任国师的徒弟关系不和。几次有意无意的暗示也被太师狡猾地应付了过去。过程如何不谈，总之最后我决定先让你在太师手下学习算了。”
陆灵溪屏住呼吸，她没想到自己安安稳稳活过的十六年背后，竟然有这么多她不了解的和自己有关的内幕。
“总算，齐太师上个月身故，我也做好了接收你的准备。所以我在定国公的内心里埋下了一枚杀戮的心性种子。所以他才会去雇佣【荒园】屠尽你全家上下。”
“……你说，什么……？”
听闻“真相”的陆灵溪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