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搞……我都已经给你直面母亲的机会了……”
我抿了抿嘴，总感觉这样下去也没啥用……不然换个更激进的法子？
于是我伸手抓住离悠悠母亲的脖子，这位有着出奇善心，竟然以一介青楼女子的身份照顾女婴的心善女子一直都是想要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好的样子……真是的，母女一个样儿吗？
我将她带到一边，轻声说道：“你女儿现在这种状况，你能安心地离开？！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还是说希望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随即我冷着长脸跟捂着脸坐在地上的离悠悠说道：“我就直说了，这是你最后与母亲交流的机会了。这一次之后，不论如何你的母亲都会进入地府酆都。”
我说的是事实。
说到底，离悠悠无意识地拘押人魂的操作，一定会使魂魄受损，以这种状态“去下面”的话，就连之后面对阎罗都会有不小的麻烦。
“不要……！”
离悠悠终于舍得抬头看了。
只是那张脸早已经布满了泪水。
还真是爱哭啊，我和她才认识多久，怎么感觉竟是看她哭鼻子了？
嘛，总之接下来总算可以沟通了吧。
我以眼神示意离悠悠的母亲：接下来就看你了。
瞧着极为温婉的女子灵魂点了点头，随即来到了离悠悠的面前。
“啊……啊……”
离悠悠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抱上去。
但伸出去的双臂却停了下来，她忽然想起了母亲已经不在这世间了，于是胳膊垂落，头也低了下来。
“……一直以来都只能在一旁看着你，虽然能够对着你微笑，但我却无法说话，现在终于能够诉诸于口了……离悠悠，你真的长得很可爱很漂亮，远超于我呢。”
“娘……？”
“不要露出那副表情嘛，本来我就因为伤病该离世了。结果却以那种方式，见证了你的成长……当然这个过程中也遭遇了苦难。但是也挺过去了不是吗？”
“但是、但是我……我把整个城市的人，把娘也给……！”
“……那也并非是你自愿的啊，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可恨的修道士……是她诓骗了我，我才会临终之际允许你拜师……为娘真的挺没用的，如果为娘再努力一点，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将你推出勾栏的话，那么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吧……”
“怎么会……请不要这么想啊娘！是我，是我……从小到大，就只不过是娘的负担而已！我无数次，无数次在想，如果没有我的话，当年娘没有收养我的话……就不会……！”
“不，别这么说小悠悠，正是因为有了你，娘才觉得之后的人生有了崭新的意义……不然我也就只能在勾栏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罢了。”
“娘~~~~~”
“小悠悠~~~~”
呜哇，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吗？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麻烦你们两人能不能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诶？”“啊……”
母女两人同时看向了一脸不耐的我。
“你们哪来的屠城的能耐，离悠悠你啊，不会真以为那是你的力量吧？开什么玩笑……无法控制被强加到自己身上力量的人，竟然还腆着张脸觉得那些坏事也都是自己犯下的？差不多得了。真正的坏人听到后都要哭了。”
没错，比如我。
“既没有做坏事的觉悟，也没有做坏事的想法……什么都没有的你，自然也就没有罪责。”
杀了人的的确是离悠悠。
就凭借这一点，文庙也好【游侠会】也好，都觉得她应该被诛杀掉。
这也是大部分平民百姓和修道士的看法吧。
或者说，这就是世间的“常理”，是正道的做法。
那么，我身为邪道修士，自然是要唱反调的。
“悲剧发生在了那座城市所有人身上，而对于你离悠悠，悲剧的点则在于……”
我停顿了一下后，嘴角翘起：“你没有当场死在那场悲剧里。”
就因为她是实验品。
就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那个。
就需要为了其余死难者负责。
“至于这位伯母，我倒觉得你应该感到自傲和骄傲。”
我扭头看向离悠悠的母亲，继续说道：“你不会以为，但凡能活得再久一点，或者给离悠悠安排好去处，就能让她免遭劫难了吧，开什么玩笑？这么瞧不起修道士们，尤其还是计划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邪道修士。他们花费的精力和算计，金钱和人脉，都是难以计数的。而且如果不是你在最后时刻成功打乱了实验的话，那么届时离悠悠就会彻底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任凭摆布的傀儡吧。连带着那些策划者也能够逍遥法外……呵，有你插手，好歹也把他们全都卷进去了，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大功一件嘛。”
虽然这么一来就无法审问了。
这么大的阵仗，总给我当时死了的那些人不过都是群小喽啰罢了的感觉。
总之。
表达完我的想法后，我叹了口气，取出一张傀儡符纸，随手贴在离悠悠母亲的灵魂上。
于是，借助符纸的力量，离悠悠的母亲有了“身体”。
两人终于得以抱在一起了。
哭声二重唱，受不了，我把耳朵给堵上了。
——
离悠悠枕在母亲的大腿上睡着了。
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她的母亲一边抚摸着女儿的脑袋和常发，一边抬头跟我说道：
“非常谢谢您，仙师大人。”
“叫我黎羡渊就好。还有我也没安好心。最开始我只是非常好奇而已。现在则考虑要不要收报酬。您女儿战力卓绝，我还指望她未来当我的护卫呢。”
“那是指会继续照顾我女儿的意思吧。真是劳烦您了。”
“……伯母您能不能听我说话啊……”
我有些无语。果然离悠悠万事不设防的性格是完全继承自母亲吧。
“……仙师，悠悠她接下来，果然就只能以这种状态活下去了是吗？”
“是的吧。你女儿已经不是人了，是尸。但是太特别了。兼具尸与修道士的特征。”
“果然啊。但是……嗯，没问题的，现在的话，应该能顺利地往前走了吧。即便没有我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