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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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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陆灵芝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安慰失去最要好的师兄的黄天赐,甚至答应要陪黄天赐远赴敦煌去继续追查他师兄因公殉职的那起文物走私答案,帮助他擒获杀害他师兄的凶手,为他的师兄报仇,所以临行之前,她特意带着黄天赐来到澜沧寺里,向付灵求取两道保佑他们此次敦煌之行平安顺利的护符。

黄天赐生来原本从不迷信鬼神,但是禁不住陆灵芝的死缠烂打,苦苦相劝,最终勉强同意陪她一起到澜沧寺来。

寺中的天崖每天平静如水的在付灵疑惑的目光之中俯身照料着沉睡在泥土中的曼殊陀罗种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来寺中祈福的陆灵芝和黄天赐两个陌生的香客,但是,就在他缓缓的起身与那个叫黄天赐的男人四目相对的一刻,“师兄,”他听见从那个男人口中振聋发聩的一声惊叫。

黄天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见,眼前的这个平静如水的在古寺中种花的男人,原来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大学好友,雷霆师兄。

他是一个月以前在奉命追查一件敦煌文物走私大案时不慎暴露卧底身份而因公殉职的,而且,因为是在身负重伤之时从高高的悬崖上失足跌落澜沧江中的缘故,最终整个警队,连他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黄天赐后来只好将师兄生前的一些遗物包裹起来代替他掩埋在公墓之中,并且亲自在警队之中为他主持了悼念仪式。

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遇见师兄,虽然,他现在已经失忆,再也不认得自己了,但是他就是雷霆,他知道,自幼朝夕相处的少年玩伴,他又怎会错认?

陆灵芝感觉到不可思议,因为她知道世间人面貌相似的事情其实是很常见的。

黄天赐于是急切的向付灵询问寺中的这个天崖的身世来历,付灵无奈承认自己确实是在澜沧江边发现他的,当时他受了重伤,她将他救到寺里,给他包扎了伤口,醒来之后他就已经失忆了,因为只记得自己是从高高的悬崖上掉落进澜沧江的,所以她后来就一直叫他天崖。

“那就对了,他就是师兄,”黄天赐激动的搂着师兄欢呼雀跃的大吼大叫起来,“我们当时本来就没找到师兄的尸首嘛,所以我一直以为,师兄他,没准真的侥幸活着,可是他们就是不信,非逼着我给师兄主持追悼……”他在曼殊陀罗花的种子上面又哭又笑的搂着他的师兄,活像是一个刚刚得到一罐自己心爱的糖果的孩子。

(二)

黄天赐当即决定带着师兄一起远赴敦煌,希望借着敦煌中的旧事刺激他尽快恢复记忆,付灵莫名其妙的恳求他们也一并带上她去,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根本离不开这个从没有被她看透前世今生的男人了。

敦煌地处茫茫无际的黄沙大漠之中,因为之前的一起重大文物走私要案,致使当地已经暂时封闭了从城市通往敦煌的一切道路。

从此后敦煌就在大漠中孤独神秘的与世隔绝起来,当地传说,最近所有不顾禁令擅闯敦煌的人都是有去无回,被发现时都已经被深深的掩埋在大漠浩渺无垠的噬人流沙之中。

但是,冒险擅闯敦煌的人本来就是些以盗墓为生的亡命之徒,所以虽然有严格禁令,还是阻挡不了从四面八方的盗墓贼前赴后继的迷陷于敦煌四周浩浩无际的瀚海流沙之内。

“前面就是敦煌了,师兄,”驻足于噬人流沙的边际,黄天赐无限感慨的拉着师兄的手腕感叹。

“传说神话时代的敦煌是人间界与光明,黑暗两界交界,”付灵凝目远望着瀚海流沙之中的大漠敦煌,微微有些担忧的提醒黄天赐,“其实我总觉得,那些被流沙吞噬掉的人,都是因为无意中打搅了两界神明所致。”

“但是神明也没有保佑敦煌啊,”黄天赐微微冷笑,“我师兄他为了敦煌出生入死,神明保佑他了吗?”

“可是他现在毕竟还活着,”付灵忽然下意识的叹口气说,“所以,就算是为了他,你也不应该对神明不敬。”

“好啦好啦,”陆灵芝忽然伸着胳膊推了推看起来仿佛是有些目光呆滞的付灵,“快闭嘴吧,付灵,我看你呀,是天天让你师父给关在寺里,都关傻啦,你忘了,我们黄天赐可是从来不信鬼神的。”

“鬼神?”付灵感觉到自己心里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但是,你们怎么就敢肯定这世界上没有鬼神呢?”付灵微微冷笑的追问。

“不知道哇,”陆灵芝感叹,“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吧,哪像你呀,付灵,整天跟着你那个神经病师父在那个破寺里头装神弄鬼。”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师父了,”付灵黯然神伤的埋下头说,“其实也奇怪,既然天崖他现在已经不是天崖了,那我还跟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呢,”陆灵芝报怨,“谁知道你的那个天崖他前世里的那个师弟,大老远的把我们拐到这个鬼地方来干什么?”

“我的?前世?陆灵芝,你刚才说什么?”

“哦,开玩笑啦,雷霆他不是失忆了嘛,其实你们觉不觉得神话里的前世今生,和一个人坠崖失忆很相像呢?”

陆灵芝咯咯嬉笑的自言自语的说。

“一切本来就可以是幻象,陆灵芝,”付灵的眼睛忽然之间动了一动,“也许我们现在就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幻象之中吧,就像是三亿恒沙世界中,其中一些世界,只存在于另一些世界中人的幻想和记忆之中。”

“好啦,不说这些啦,付灵,天要晚了,我们现在总不能幻想着身边立刻就变出来一间屋子给我们住吧。”

“对啊,耽搁这么久,都把正经事耽误了,师兄,走,咱们趁着天没黑,赶紧去找间客店住吧。”

(三)

敦煌附近因为流沙的关系,千年以来一直荒无人烟,最近的客店,离他们至少也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但是也许是因为着急赶路的关系,黄天赐总是觉得,他们从敦煌回到有人烟的地方的速度异常的快,估算估算时间,竟然还不到两个小时。

当晚,他们夜宿在当地一家生意火爆的小小客店里。

陆灵芝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故意微微怪笑着将付灵安排进雷霆的房里。

不知为什么,付灵总是感觉这家客店的里面远远要比从外面看起来时要宽敞宏大的多。

雷霆显得很是烦躁,也许是白日里的敦煌之行真的开始强烈的刺激起他丢失的记忆的缘故,他现在开始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一个失去记忆人的异常痛苦。

那痛苦就像一棵生长在大地上千年之久的大树突然之间被连根拔起,抛弃在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失去今生的记忆原来是那样的痛苦,那,失去前生的呢?

雷霆一直站在房间看得见外面世界的一扇窗下痴痴的发呆,他的两撇长长的眉毛紧紧的在向眉心中央的地方徐徐攒动,几乎将额头中间的位置挤出一道缝来。

“其实你已经想起来了,是吗?”付灵微笑着问他,“那刚才当着你那个师弟的面前,为什么没有说破?”

“不知道,”雷霆淡淡的回过头来,他的眉毛突然之间松动了下来,嘴角间随即浮现出一丝午后阳光般的微笑。

“可能是卧底当久了,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吧,”他淡淡无奈的看着她说,“虽然是我师弟,但是,毕竟我还不知道,当初我的身份,是怎么被人识破的。”

“嗯,我明白,”付灵无可奈何的微微笑笑,感觉到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他到底只是个人类,连天眼都没有,那让她微微的有些失望,就像偶然发现他可能也是妖族后裔时由衷的激动那样,由衷的微微有些失望。

也许这就是她始终看不透他的前世今生的最终原因吧,因为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前生。

隔壁的房间里突然间传出来一声凄惨的尖叫,雷霆忽的身形一闪,转身冲出屋去。

房间里歪歪斜斜的横躺着一个年轻的少女,她的身体僵冷,面色惨白,全身上下没有血色,雷霆走上前去轻轻的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即习惯性的摇了摇头,付灵知道,那个少女已经死了,他们凑上前去仔细的翻查了少女的身体,没有一丝伤痕,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身上没有红斑,雷霆确定,她也不太可能是突然窒息。

这就奇怪了,难道敦煌附近也有血蝶恶鬼?

就在这时,付灵感觉少女的脖子上的一点红光微微的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下意识的翻开少女覆盖在脖颈上的长发,一点殷红的齿印,像是地狱中的厉鬼一样刺进她的眼里。

她的心里暗暗震惊,急忙转身去旁边的客房里寻找黄天赐和陆灵芝。

但是,两人的房间里面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们去哪了?付灵看着空空的房间心里面忍不住大惊失色,虽然那个少女最后一定会被认定为暴病而亡,但是只有付灵知道,她根本不是。

(四)

雷霆好像对陆灵芝与黄天赐的失踪漠不关心,他安慰付灵他们也许只是淘气跑到哪里去玩了。

与所有人一样,他也认为昨夜的那个少女是暴病而亡,这让付灵深深的有些奇怪。

小客店里的气氛越来越诡秘,客店里每天都住进来新的客人,每当住进来一个新的客人的时候,头天入住的客人就会突然像隔壁那个少女一样莫名其妙的暴病而亡。

暴亡的客人连警察也没有通知就被装在棺椁之中一把火烧成灰了,望着客店外面冲天的大火,付灵突然之间惊醒,自己此刻,真的还是身在曾经的那个世界中吗?

但是,如果不是真实的人间界?那这里又到底是哪里呢?难道,是中阴界?从阳世到阴间的通路,的确,在很古老的时候,对有时间界的人间界来说,死,的确只是个生命中的概念,只是去另一个世界的意思,是生命另一种旅程的开始,现实中的人因为看不见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才渐渐认为,死就是一种现象,一切随之结束的一种现象。

这么说这个客店里现在住的,应该全都是已经死去的人了?那么,自己现在真的还活着吗?还有身边的雷霆,他们现在真的还活着吗?

不,也许他根本就不是雷霆,而只是他的生魂而已,或者,是他的化身。

化身?他怎么会有化身?难道,他既非妖族,也非人类,而是……

付灵不敢相信,因为三亿恒沙世界之中,只有神话传说中的人,才有化身。

雷霆还是那么温柔的在对她微笑,只是,既然只是化身,那付灵知道,那只是无意识中的一种微笑,他现在只是尽力在用自己身体内的一缕光芒在笼罩着她而已,使她不至于在中阴界中迷失了回人间界的方向。

但是,付灵知道,她还不能回去,既然这里是中阴界,那,三亿恒沙界中,又有谁会生生吞噬掉人的生魂?

难道会是它吗?鲲鹏,之前确实听说,鲲鹏是上古洪荒时代的神兽,最善生吞人的生魂,这于有时间界的人间界是灭顶之灾,因人往往只有不足百年寿命,因此如果放任鲲鹏出世,那人类也许终有一天会从此消失于有时间界。

三亿恒沙,永世劫灭,难道所指的,就是如今的鲲鹏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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