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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卷宗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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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百年前,大理城中,曲径通幽的梅家大院。

“从此以后,我们是好姐妹啦,云儿。”梅家宽敞明亮的待客厅里,大小姐梅儿温文尔雅的牵着一个清瘦的少女的手腕,满脸笑容的看着她说。

“当然啦,我们本来就是好姐妹啊,”云儿开心的眨着眼睛,脸上甜美的笑容就像是人间三月的阳光。

从此后,云儿就留在了梅家,成为了梅家大小姐梅儿身边一个最要好的姐妹。

她们是在大理城外一座荒废的寺庙里认识的,梅儿那时因为与父母因为要去学堂读书的事情而不停吵闹,遭父母言辞拒绝之后赌气离家出走,因为生来就是一个三步不出门的千金小姐,而最终在荒山古寺中迷失了道路。

云儿那时正一个人在古庙中夜宿,她好心收留了梅儿,并且在第二天一片好心的将梅儿送回了梅家大院。

梅家夫妇非常感谢云儿,听说她不是大理人,因为兵荒马乱而千里逃难,流落到这里,心生怜悯,决定将她留在梅家,充作女儿玩伴。

梅儿是家中独女,父母因为不忍心将她聘嫁出去,所以特意从大理城中为她物色了一个很门当户对的新郎,天雷。

其实,两家一点也不门当户对,梅儿是大家闺秀,天雷只是一个穷苦的学生,只是梅家辗转打听到天雷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才打定主意一心要让他入赘成为梅家的乘龙快婿。

出于一片善心,梅家在梅儿就要成亲的时候,也顺势在大理城中为云儿物色到了一个家道颇为殷实的男人,准备为两人一道主持婚礼。

云儿对梅家为她选中的其貌不扬的夫婿并不满意,疑心梅家只是嫌弃她累赘,想要尽快将她聘嫁出去,她在那时偏巧认识了大理城外一个督军身边的警卫姜明,因为爱慕姜明的英武帅气,两人很快恋爱,成亲。

成亲后的云儿渐渐发现姜明的家道原来非常贫寒,他的家在一个深山之中很贫苦的山寨,他们在大理城中根本就没有家,只能租赁到城外一个很破旧的房子。

云儿渐渐怀念起从前在梅家得到的短暂的生活富足的日子,但是要是让她因此而放弃英武帅气的姜明而去嫁给梅家为她物色的家道殷实却其貌不扬的夫婿,她的心里,却的确也是不心甘情愿,她在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羡慕梅儿,因为侥幸生在一个富足的人家,可以随心所欲的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云儿自来就是一个对自己心目中的幸福生活有着强烈的渴望和占有欲望的女人,她发觉到自己既不想放弃英武帅气的姜明,又不想放弃从前已经在梅家习惯了的富足的生活,她开始渐渐的从心底里生发出一个很怪异的念头,她经常在痴痴幻象着如果有一天,梅儿死了,梅家伤心之余,会不会将自己认做是梅家的养女?

成为梅家养女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梅家的一切,就可以和她心目中帅气的姜明过一辈子幸福快乐的日子。

但是,自从成亲之后,梅家已经渐渐与自己疏远起来,自己已经再没机会接近梅家,所以云儿后来迫不得已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到梅儿的未婚夫天雷的身上。

她想方设法的与天雷接近,希望可以通过他从新接近梅家,因为她很会做戏,很会讨天雷欢心,天雷很快就将她认作是自己的妹子。

他在云儿面前无意间透露了自己想参加乱党的消息,云儿后来立刻向官府告密抓走了天雷,并且引诱官府将梅儿也一并当作乱党抓了起来。

天雷和梅儿的下场后来没人亲眼见到,据传说两个人后来被送到一个荒凉的地方秘密处死了,梅家听到传闻后悲痛欲绝,云儿感觉到自己借机讨好梅家,成为梅家养女的机会来了。

但是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梅家虽然伤心,却丝毫没有要将云儿收作养女的打算,云儿并没想到梅家虽然在大理城中形单影只,却是当地一个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因为亲戚众多,所以后来梅家夫妻很快从亲戚那里过继来两个孩子充作儿女,继承梅家的万贯家业。

云儿的希望顿时成了泡影,面临着以后注定要和姜明一起过一辈子穷苦日子的现实,最终,忍无可忍之下,她设计诱骗姜明在督军面前诬陷梅家对督军不轨,最后导致督军一怒之下带兵血洗梅家,并且最终嫁祸在官府身上。

但是最终,梅家被督军血洗后的财物半分也没有落在云儿手里,云儿后来仍然是和姜明一起过着穷苦不堪的日子,直到姜明病逝……

(二)

姜明病逝以后,丢下云姐和几个年幼的孩子,后来,云姐独自艰难的抚养着姜明留下来的几个孩子,她后来活了很长时间,她躺在病榻之上奄奄一息的对雷霆述说着自己的故事时,已经大约一百多岁了,几个孩子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相继去世,只留下她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每天晚上被梅家的厉鬼前来找她索命。

雷霆听她讲完故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依照一百年前的境况,她与姜明所过的日子虽算不上富足,但也绝不能算是穷苦,她只是不该偶然进到梅家,见识到梅家在大理城中富足奢华的生活。

但是普天之下,能够如此富足而又奢华的生活的人,又有几个呢?为什么人人都认为自己应该拥有那样的生活呢?

云姐当天晚上就在后花园的小屋中直着脖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院长草草的替她料理了后事,雷霆感觉到自己对孤儿院已经再也没有什么牵念,他匆匆告别了院长,回到自己从前的警队报到。

警队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没有任何人惊异他现在为什么还活着。

他像从前一样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中,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整理几天来警局接到的连续几宗棘手的案件。

雷霆认真的打开第一宗案卷,里面记载着两个月前护城河里漂浮上来一具无头男尸的悬案。

雷霆立即着手调查这宗悬案,经过反复侦查,雷霆证实死者名叫林峰,是一家贸易公司的高级主管,他的前任女友小蕾于半年以前无端跳楼自杀身亡之后,林峰很快有了自己的第二任女友春雪,但是后来,经过多方查证,他的第二任女友其实才是他真正的初恋情人,两个人曾一度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案情很快水落石出,死者生前与女友春雪去香港旅游时无意间中了一笔头彩,死者女友为了独吞巨额奖金,而将男友残忍杀害。

春雪坦言林峰就是她杀死的,还有那个叫小蕾的女人,她的死也可以说是由春雪一手造成。

林峰与春雪原本是一对恋人,一直在同一家贸易公司上班,后来林峰的顶头上司江总看上了春雪,许诺给林峰一个晋升为公司高级主管的机会,林峰为了这次升迁,不得已出卖了春雪,在酒店里将她灌醉拖进江总房间。

春雪不知道是林峰出卖了自己,为了名誉不得已对江总委曲求全,任他摆布,后来江总的妻子找上门来大闹,江总为了维持自己颜面而当中宣布是春雪一心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而百般引诱纠缠自己,春雪不得已离开了江总,从新回到林峰身边。

那时候的林峰已经顺利晋升为公司里的高级主管,年薪高达百万,他因为嫌弃春雪曾遭江总强暴,已经成为残花败柳而抛弃了春雪,从新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友,小蕾。

春雪伤心之下决心报复,她设计将小蕾像自已当初一样的送给江总,最终导致小蕾因为不堪凌辱而跳楼自杀。

她那时已经知道当初就是林峰为了前途而出卖了自己,以此来要挟林峰与自己破镜重圆,林峰无奈,只好继续和春雪过起了貌合神离的恋爱生活。

两个人一起去香港旅游时无意中中了头彩,为了争夺这笔奖金,春雪最终将林峰勒死,砍下头装在塑胶袋里抛弃在城外护城河中。

第二宗案卷,是一场交通意外,一家四口在开车出外旅行时,遭遇车祸,除了养女之外,其余三人均在车祸中惨死。

因为这家人出车祸前刚刚投保了巨额保险,所以保险公司报案,认为那场车祸出的很不正常,一场车祸,投保人全部死亡,但是唯一的受益人却毫发无伤的活了下来。

雷霆经过仔细调查之后发现遭遇车祸的那家人其实是很穷苦的,家里根本就没有钱买车,事发当天,养女从朋友那里借来一辆车载着全家出行,结果半路上遭遇车祸。

如果雷霆没有猜错,那一家人因为穷苦,平时也许根本连出租都舍不得乘,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乘车要系上安全带这个最基本的常识。

四个人中唯一有这个常识的就是那个会驾车的养女,而依据雷霆对车祸现场的判断,如果当时车子里的人都系着安全带,本来不必要造成这么大伤亡。

那个养女名叫乌云,她自幼被收养在一个贫困的家庭,每天只能非常羡慕的看着周围伙伴幸福而又快乐的生活,家庭的贫困让她始终感觉到这世界对她如此不公,最后,因为再也不堪忍受自己被收养在一个如此贫困的家庭的现实,而最终将家人害死骗取巨额保险。

第三宗案卷已经是一件积压了有一年之久的悬案了,一个曾经的花季少女被人下毒害成植物人,至今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她的父母四处追查残害女儿的凶手,但是至今一无所获。

少女的家庭条件很一般,社会关系也非常简单,她至今未婚,也没交过男友,在周围的邻居眼里,她一直就是个深居简出而且生活异常低调的保守女人,从没和任何人发生过矛盾。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有伤害她的理由,她的遇害,似乎应该是一件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雷霆无意间从少女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了几张过去的照片,发现她从前的照片与一年前的美貌样子有很大区别,立刻询问少女的父母他们的女儿是不是曾经整容?

少女的父母连连摇头否认,向雷霆解释说他们的女儿其实是很漂亮的,只是因为从前家里贫困,而没有条件打扮。

“唉,她从前经常被朋友嘲笑,”少女的母亲眼睛里噙着泪光,深深叹息的说,“她从前的朋友经常嘲笑她的贫穷和长相丑陋,女儿很伤心,发誓一定要变美丽和富有给她们看。”

“她后来经过自己努力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恰巧这时家里又发了一笔横财,她从此以后终于可以和她的那些朋友们平起平坐,再也不会被人瞧不起了。”

少女的母亲流着泪哽咽的说。

“那,她是从那时候开始买化妆品打扮自己,让自己变得非常漂亮,是吗?”雷霆凭着经验询问少女的母亲。

“嗯,因为那时候家里突然有钱了,她跟着家里受了那么多年苦,才刚刚过上几天有钱的日子。”

“那,她是突然之间变得比她周围的所有朋友都有钱吗?”

“不,她的很多朋友现在还是比她有钱,只有一个从前嘲笑她最凶的朋友,现在的经济状况比她稍微差些。”

“你女儿怎么会喜欢和嘲笑她的人交朋友?”雷霆不解的问。

“不,她不喜欢她们,只是,那些人总是主动和她结交,她又推脱不掉,她们从前是一个办公室里的同事,后来女儿辞职去找别的工作,就是为了摆脱她们。”

“这么说她和她的朋友之间根本没有感情。”雷霆微微无奈的摇着头说,他迅速派人去寻找那个从前对少女嘲笑的最凶狠的所谓“朋友。”

那个“朋友”在雷霆面前坦承就是自己给少女下毒,因为她生来就有很强的嫉妒心,无法容忍一个从前经常被她嘲笑的贫穷而又丑陋的女人突然之间变得美丽而又富有,她只是想让那个女人从新变回从前贫穷而又丑陋的境地,让她从新有机会对她嘲笑。

(三)

最后一宗案卷的死者杨晓生前是一个很风光的模特,虽然不是大红大紫,至少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

他的死亡原因很是蹊跷,竟然是因为家中天然气意外泄露引起爆炸而不幸遇难。

但是,在警方的调查中,却发现天然气管道是被人为破坏以至气体大量外泄的,所以,这极有可能并非只是一场意外。

他是被人谋杀的,而且,很可能是被他身边最熟悉的人。

他的社会关系广阔,但是,却几乎没有一个真正熟悉的朋友,而且,生前又没有与任何人结怨,和上一宗案卷里的那个花季少女一样,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无端杀害他的理由。

那是一个长相异常帅气的男模,也许是情杀,明天就是初一了,雷霆决定亲自上他的墓地看看,因为按照当地习俗,明天正是去墓地里祭奠逝去的情人的最好日子。

但是,出乎雷霆意料的却是,来墓地里祭奠死者的人很少,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死去了两年多的缘故,当地人恐怕早就将这个明星似的男人给忘了。

雷霆在墓地里等候了整整一天,在黄昏将近的时刻,终于等来了唯一来墓地里祭奠的人。

来人名叫心雨,她其实之前也曾进入到警方视线。

心雨默默的将一束鲜花放在男模的墓前,“现在,你终于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她站在墓前默默的看着他说。

雷霆一刹那间断定,心雨就是那个残忍的杀人凶手。

……

“没错,是我杀了他,”面对着雷霆犀利质问的目光,心雨从容淡漠的将自己与墓地里那个男人的往事一点一滴的讲诉出来:

他们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他的粉丝,因为他的帅气而疯狂爱慕他的一个痴情的粉丝,她自小就是个很乖巧的女孩,也很善解人意,她很喜欢帮助别人,很喜欢看见大家都生活的与她一样幸福。

但是,就是因为她的乖巧,善良,她不停的被人欺辱,利用,设计,欺骗,无数的人对她恶言相向,无数的人对她恩将仇报,她被最好的朋友抢走了男友,被最好的伙伴抢走工作,她对这个世界简直是太失望了,她发觉到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好人。

杨晓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因为他在当地是一个非常帅气而且小有名气的模特,所以,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一样,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爱上他了,因为他在台前被神话的太过完美,那夸张的完美瞬间就深深的打动了她的心。

心雨后来辗转打听到他的住处,并且意外的得到他的真诚相待,在心雨心中,杨晓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好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可以被称作是“人”的人,为了可以让他永远的那样年轻和完美,永远不会被这个肮脏堕落的疯狂世界污染,心雨最终用死亡这个方式表达了对他的痴心和偏爱……

(四)

四宗无头悬案一一告破之后,雷霆悄悄的在警队的办公桌上留下一封辞职信,然后,他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警队,回到曾经抚养他长大的红叶孤儿院里,当起了孤儿院中一个最年轻的义工。

他每天辛勤的在孤儿院的草坪上锄草,在花园中打扫落叶,希望自己可以尽快忘记自己警官的身份,平平静静的在孤儿院里过完他下半辈子的生活。

他现在只想当一个平庸的凡夫俗子,像街边摆地摊的小贩一样平庸而又简单的凡夫俗子,而对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凡夫俗子来说,落叶归根无疑也就是一个活着的生命的最好归宿。

除了修剪草坪和花园之外,他每天还要到山下去为孩子们买菜,还有甜食和玩具,他在买菜时经常与人讨价还价,比一个凡夫俗子还要像一个凡夫俗子。

孤儿院中的人渐渐的对他产生了好奇,他们很惊异一个年轻有为的警官为什么要突然辞去前途而来到这个半山之中的孤儿院里当一辈子义工。

但是,人的一辈子到底有多长?雷霆知道,自己如果现在就死了,那其实也就是一辈子。

他每天平静的跪倒在孤儿院的草地上悉心的修剪着脚下一棵一棵嫩绿色的小草,突然,他的之间深深的一痛,好像是突然被草丛中的什么东西扎伤了手指。

原来是碎玻璃片,雷霆伸手将扎伤他手指的碎玻璃片仔细的挑拣出来,以免伤到在草地上玩耍的孩子,然后,他很自然的将指尖咬在嘴里,像从前一样用力的吮吸着伤口,清楚伤口流淌出的污血。

但是,他的舌尖空空的,什么味道也没有,没有他记忆中那淡淡的,夹杂着咸腥的蔚蓝色的海水的味道,

他轻轻的从嘴里抽出手指,一片茫然的定格在他眼前,伤口上竟然没有血迹,深深的一道伤口,从他的血管里,竟然没有喷涌甚至是流淌出一滴鲜血。

他的心中顿时一片空白起来,开始下意识的伸手掐了自己的身体一下。

“喂,歪着脑袋研究什么呢?”突然,在他的身后,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又是你,”雷霆蓦然回头,忙不迭藏起他那根受伤的手指。

“你受伤啦?”她向前微探着额头很关心的问他。

“嗯,一点小伤,没有出血,应该没什么要紧。”

“当然不要紧啦,”小蝶忽闪着眼睛一脸不屑的看着他说,“反正那也不是你自己真正的身体。”

“你说什么?”雷霆听了顿时勃然大怒起来,“你不要再纠缠我了,野丫头,我现在只不过是个一身清风的义工而已,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暴跳如雷的在草地上指着小蝶的鼻子狮子般怒吼起来。

小蝶毫不理会他的怒吼,她一脸不屑的撇过头去耐心的等待他发作完毕。

等他稍稍安静下来,她才冷冷转回头来,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看着他问,“你确定自己真的已经回到人间界吗?蠢货。”

“当然,这里不是人间是哪?野丫头,”雷霆在草地上不堪忍受般暴怒的一跳,一把掐住小蝶的脖子狠命的扳转到一侧的方向。

“你看清楚了,”他伸手指着草坪四周古老陈旧的几幢房子,“那就是我自小长大的房子,我在这里十八年了,难道,连自己的家都不记得吗?”

他爆如烈火的狠狠掐着小蝶的脖子,忍无可忍的将她掀起手来重重丢在草地上面。

孩子们惊吓的连滚带爬的从草地上逃开,躲回自己的屋子,透过光线昏暗的玻璃窗一脸惊恐而又好奇的探头看着外面。

他们看见小蝶轻飘飘的从草地上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几个盘旋之后,又翩翩落回到草地上面,雷霆的面前。

“你的身体现在的确是在人间界里,”小蝶微微感叹的耐心指点他说,“但是返灵镜,就是你身上那枚返灵镜,对,是我悄悄放在你身上的,返灵镜会让你的神识陷入在镜像世界中,你听说过修罗道吗?”

“修罗道?是神话故事里六道轮回中的那个修罗道?”雷霆不禁茫然的皱起眉来。

“神话故事?”小蝶忍不住嗤的一声看着他茫然的面容微微冷笑“真没想到,流落人间这么长久的溶瑛侍卫,想要知道自己是谁,还要现看神话故事。”

“别兜圈子了,”雷霆不耐烦的皱着眉说,“我现在到底在哪?”

“你可以认为是在修罗道中,反正也差不多。”

“修罗道不是传说中丑陋的夜叉转生的地方吗?但是你看那些可爱的孩子,哪一个像是夜叉?”

“不,修罗只是争战的意思而已,按照凡人的胡说八道,从修罗道降生人间的人,生来就是为了残忍的争战而生,他们的一生都是充满血腥和战斗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们很喜欢滥杀无辜,毫无理由的四处杀人,他们自出生与凡人的相貌就并无两样,终日混迹在人群之中,连他们自己也不自知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有了他们,凡人自出生之日起,他的人生就时刻充满了危险,能活一天都是很幸运的事了,你根本就不必要过分为他们悲伤。”

“你是说谁?杀人的还是被杀的,”雷霆突然冷冷的看着她问。

“谁都一样,雷霆,实话告诉你,你现在看见的,只是人间界里未来的一天将要发生的事情而已,所以我觉得,你现在就是为他们哭,也还太早了点。”

“那,你是说,这一切,所有杀人血案,在人间界里,其实还都没有发生?”雷霆忽然激动起来。

“只是暂时没有而已,”小蝶遗憾的摇着头说,“将来,迟早是要发生的。”

“我可以阻止她们,”雷霆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把攥住小蝶,“把我带回现实中去,我一定可以阻止她们。”

“不,你不可以,”小蝶悄悄的施法,格的一下格下他的手腕,“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岂是人力可以强为?对她们来说,根本就不是杀不杀人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去杀的问题,她们可以在任何时间,因为任何原因,去杀任何人,今天不杀明天杀,十岁不杀二十岁杀,你阻止她们一次,两次,三次,还能阻止她们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吗?所以,不是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凭人力强为的,雷霆,虽然凡人总是愚蠢的以为,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回去,那有些事情,就可以不再发生。”

“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干什么?”雷霆失望之余颓废不堪的看着小蝶,“原来你不辞辛苦的追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我眼看着明天该死的人就这么在我眼睛底下去死,丫头,难道人间和你有仇?”

“那我又何必来找你呢?”小蝶微微冷笑,“我瞪眼看着血灵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迹在人群里祸害人间就可以了,又何必替他们来费力寻找你这个普天之下唯一能拯救他们的人。”

“你说什么,血灵?”

“对,你们神族的新主子最新的实验成果,他是失心疯了,人类本来对你们神族有益,妖魔族才该是最讨厌人类的,但是金耀就是喜欢这样玩弄人类,不过现在除你之外,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能找到它。”

“可是,我们怎么回去?”雷霆仿佛有些相信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少女和她所谓的神秘世界了。

“你闭上眼睛就好了,”少女无可奈何的摇头看着他说,“反正现在跟你解释,你也是听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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