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皓月’实验新一批试验品的头部初期建模已经发给您了。”
“我知道了，你让副组长先看一下，我要先处理完芯片的问题。”陈华阳推推眼镜，紧张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
“好。”助手宋文点点头，转身去找了副组长唐荣。
唐荣将投影仪打开，让建模图像投在大屏幕上，随后仔细地移动视角，环绕着观察建模，查看是否有欠缺。
“陈组长，芯片处理得如何？”唐荣关掉大屏幕，走到陈华阳旁边，低声问。
陈华阳皱起眉头：“体积过大。”
“还能改小吗？”
“似乎不能了。”陈华阳遗憾地说道，“内部结构基本都完善了，就是体积过大，可能会影响其他芯片的放置。”
说完，他便又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半晌，他才想起建模的事情：“小唐，这一批试验品的头部建模怎么样？”
“噢，这次没有问题，仿真大脑内部空间很大，放置大体积芯片应该不会有问题。”
陈华阳摸摸下巴：“这次采用的是谁的设计方案？”
“组长，是我的。”宋文在一旁插嘴道。说完，他才想起来不该乱插嘴，但这次组长似乎并没有要说他的意思，而是微微点头：“小唐办事一向仔细，既然他觉得没问题，那就是真的没问题了。小宋，你这次做的很好，考虑到了大体积芯片，只是我不太确定这一片能不能放。”
“组长，我看过了，是可以的。我在仿真人脑的脑干部位留了一个和这一片芯片体积完全相同的空。”宋文的语气里满是兴奋，“这次的方案，我花了三个晚上才完善，‘皓月’芯片组里的每一片芯片都有自己相应的位置。”
陈华阳来了兴趣：“哦？你把大屏幕重新打开，我来看看。”
宋文依言开好屏幕，将建模的影像通过投影仪投在上面，一边转动视角一边说道：“组长您看，上次的试验品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芯片的位置问题，这次应该不会有问题了！我按照您重组的芯片组，也重新设计了一个全新的方案！这次方案就是为这个芯片组定制的，绝对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问题！”
陈华阳满意地拍拍宋文的肩膀：“不错。上次的身体模型还能继续用，把头部和身体合在一起吧，尽快完成实验。”
“是，组长。”宋文关掉了屏幕与投影仪，离开了实验室。
陈华阳看着宋文离开的背影，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脸上的皱纹叠在了一起，心里满是对年轻人的赞许，也有几分羡慕——轮到年轻人主宰这个世界了……老一辈的也该放下了……
唐荣像是看透了陈华阳内心的想法，上前一步，说：“陈组长，你是在羡慕小宋吗？”
“是啊，我老了，没法像小宋这样花三个晚上研究设计方案……身体吃不消了……未来，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我们这些人，该退出了。”陈华阳将手背在身后，摇摇头。
“别这么说啊陈组长，要不是您早年的打拼，我们也没法将‘皓月’实验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唐荣道，“这期间我们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不也是您带领我们走出困境的吗？”
陈华阳仍是摇摇头：“小唐，我已经快六十岁了，没法跟你们这些二三十的年轻人比，尤其是小宋，年纪轻轻就有了一番作为……小宋绝对是个人才，我们应该多发掘发掘他。”
“我知道的，他呀，就是有时候太浮躁了。”
“是啊，他要是像你一样稳重一点就好了，不过年轻人，也难免。”陈华阳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满是赞许——他不会看错的，宋文是个人才，如果“皓月”实验中没有他的参与，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就连第一批实验的芯片设计思路也是由他的方案修改而成的。
半小时后，宋文回到了实验室，将一个u盘递给了陈华阳。
陈华阳将u盘插入电脑，同时宋文已经打开了大屏幕，一个完整的身体平面建模便在屏幕上映出来。
“小宋，你是不是改了面部的数据？”陈华阳越看越不对劲。
宋文没有否认，点点头：“是的，组长。我知道您还没有走出失去女儿的痛苦，所以我改掉了面部数据。我知道您原本是按您女儿的样子来设计这个面部的，我怕万一实验失败，在摧毁机器人时您会更痛苦。”
说完，宋文低下头，准备接受陈华阳的批评——他已经不止一次私自改动陈华阳的数据了，要不是陈华阳欣赏这个年轻人，组里早该把他辞退了。
不过这次陈华阳听了宋文的解释并没有指责他，而是又一次轻拍他的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考虑很周到。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该把面部按照我女儿的样子来建……”
陈华阳的女儿陈悦，在两年前的一次实验中不幸身亡。她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博士，宋文的潜能也是被她挖掘出来的，整个“皓月”实验也是由她先提出的。
现在陈华阳手上的实验其实是2.0版的，最初的实验是陈悦想证明机器人也可以自己产生情感，那个时候她的观点被认为是异想天开——现在也是。相信她并支持她的只有她的父亲和丈夫；她的实验的确成功了，但是那个机器人产生的情感却是满满的恨意，它启动了自毁装置，将整个实验室炸毁，陈悦和她的丈夫那时正好在实验室内，和几个员工一起身亡……那一天，陈华阳正带着陈悦的女儿在外面玩，躲过了这一场爆炸……
陈悦生前就希望“皓月”实验成功之后，进行“皓月2.0”实验，是造出能让机器人自己产生情感的芯片，可惜她没来得及完成就离开了，她的遗愿只好由自始至终支持着她的父亲陈华阳来完成。由于一开始陈悦的一意孤行，他们家早就与亲戚朋友都断了来往，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意外，伤害到更多人，陈华阳决定将自己的外孙女，也就是陈悦的女儿送进福利院，自己全身心投入实验。
两年了，陈华阳凭一己之力，重新建起了一个实验室，召集一群人来协助他。还好陈华阳年轻时就有许多追随者，再加上女儿生前很看重的宋文，实验才得以进行下去。
“小宋，所有的平面建模都完成了吗？”陈华阳道。
宋文回答说：“都完成了，有一些还可以用之前的，反正都是些不太重要的，重要的两个已经修改好了。”
“可以把3D的模板做出来了吗？”
“可以了。”
“好，”陈华阳走到窗边，打开了窗，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马上就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