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你是说,恨三维空间?”暗小君被阿夜所问的话愣在了那里:“我……为什么会恨三维空间?要知道,那里其实很好……呃,总之;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不恨,又何必想方设法协助我编制游戏呢?”阿夜斜侧着身子靠近暗小君,乌黑发亮的眼珠内折射出的眼神令暗小君快要窒息过去。
“哈哈,我就随便问问,你何必这么紧张?”看着暗小君红透了的脸和脖子,阿夜笑出了声:“不过你倒是够毒辣,能想出这种狗咬狗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你……”暗小君握紧了拳头:“是!你说得对!我恨那个世界!”暗小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早就受够那一切了!在穿着漂亮衣服的上等人面前被迫唯首是瞻却没有任何办法的样子!被五大三粗描眉画眼的恐龙们肆意欺负却无处声张的日子!我没有钱,竟然还妄想着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早该明白,三维世界永远没有可以伸张的正义,只有被埋在土里的冤魂。”暗小君说完便抬起了头,看向零维空间的世界里那片昏暗的没有边际的天空。
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那条路了。
游戏开发室里死一般的寂静,阿夜像是被定格在了那里:她正抬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也正在低头看着她的暗小君。
“你不恨零维空间吗?”模糊的声音响彻没有围墙的屋子,也没有回音,就像是凄异的天边正在呐喊。
“阿夜……是你在说话吗?”暗小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阿夜则还是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如同一个已经断了气的娃娃,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阿夜……阿夜?”暗小君的手瞬间冷却了下来,他弯下腰轻轻的推阿夜,阿夜竟然如同雕像一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阿夜!”看着静静地摔倒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阿夜,暗小君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忽然大声的喊出了那个名字。旋即,暗小君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后,他猛地向后退去,一个踉跄使他跌坐在了地上。
“是谁?是谁在那里说话?”暗小君惊恐的望着四周,望着似乎是已经死去的阿夜;他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发出了近似老鼠被猫咪猎捕时的声音。
“你以为自己还活着吗?”空灵的声音再次想起在暗小君的耳畔:“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三维生物有那么多的末世执行使,为什么我偏偏会让你来到这里呢?”
“你……你不是阿夜!你到底是谁?明明是阿夜将我带到这里的!”
“我当然不是阿夜!我怎么能和一个初级开发者相提并论呢?”空灵的声音笑道:“你要知道你所厌恶的三维空间世界里的秩序,在零维空间同样存在;游戏的初级开发者永远只能是被高级开发者利用的武器。而自以为是的初级开发者,是要被清除出局的!”
听到这里,暗小君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阿夜,又想起了刚才阿夜所对她说的那番话:阿夜想要独自编撰游戏秩序,企图杀死时间者,还想要占据时空裂隙;从而成为新的高级开发者,甚至是零维空间的掌舵人;而他那时竟在旁边附和的说着。
“我可以选择原谅你这一次,毕竟你受到了阿夜的怂恿。不过,即日起,你将成为新的游戏初级开发者。早晚有一天,你会见到我的,不过不是现在。”
空灵的声音戛然而止,暗小君再次看着阿夜已经僵硬的身体,只见阿夜的身体在没有围墙的的空间中飘了起来,像是西方的万圣节中用床单被罩做成的幽灵,在空中飘飘然。
只是阿夜的眼睛仍然睁着;那双冰冷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也无论他逃到何处。
阿夜的身体渐渐变得模糊,操作屏幕像是断了电,突然黑屏。
“正在启动......空间转换程序......”冰冷的声音从控制台中传了出来;漆黑的游戏屏幕上,多出了一条进度条;阿夜在慢慢的变化着:先是她的双脚,从一开始的在强光中挣扎,变得再也不能动弹,直到最后渐渐消失在屏幕前......接着便是她的双腿、上半身;直到最后,她的头部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唉,真是可惜啊,不得不说阿夜在做初级开发者的时候所制作的一些细节,我还是比较满意的!”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游戏屏幕也重新亮了起来。
声音继续说道:“说实话,我还有些不舍,但是我又绝对不会允许不忠诚的人来参与游戏秩序的编制。”声音多了几分遗憾:“比如教堂的圣母像,如果她能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也会和倒在地上的圣母是同样下场的话......”
声音戛然而止了,阿夜也不见了;偌大的游戏控制室里,如今只剩下暗小君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韩悦,谢谢你!谢谢你是唯一一个能理解我的人。”肖俊炎呆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蜷缩起来的膝盖。
“无论怎么说,你救过我的命。”韩悦轻轻地闭上眼睛:“若是没有你两次救我,恐怕我早就死在前面了......所以我没有理由不支持你,不论你在什么地方,也不论你和谁发生了什么......即使你已经有充足的理由,让我没有办法再支持你,我也别无选择。”
韩悦身后的墙壁上又多了一张照片,那是秩序产物“肖俊炎”的照片。照片的后面稀稀沥沥的写着三个字:执行使。
“韩悦......”肖俊炎站起身张开手想要抱住韩悦。
“你......你这是做什么?”韩悦吓的想要推开肖俊炎:“对不起肖先生,我暂时真的没有这种打算。”
“没什么的,韩悦......”肖俊炎伸开的双臂,在空中停留了那么几秒钟,但他最后还是坚定的将韩悦揽在了怀里:“真的,我真的......只是想,抱一抱你......”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无处可寻,就这样一直生活在这家破烂不堪的诊所里吗?”韩悦并没有挣脱肖俊炎,这是试图转移着话题:“我隐约感到这个错乱的时代就快要结束了;我相信时间的掌控者们不会允许这种错乱的秩序一直存在下去的。刚刚那两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
还没等韩悦说完,肖俊炎就一把将她横抱起。
“你这是要干什么?”韩悦惊恐的问道,在肖俊炎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她很想喊艾朴的名字,但是无论如何,那个名字好像是烫嘴一般,刚到了嘴边就又被她吞了回去。
“别动!”肖俊炎将韩悦放在了病床上,双手则是支撑在韩悦身体的两侧:“其实你并不讨厌我,不是吗?相信我,韩悦!我们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就像是原始社会,茹毛饮血的祖先们只能不断地通过繁衍来延续文明一样!无论是这个时代的哪一个人,想要在秩序下独自存活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韩悦转过头,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看着破旧的诊所外面荒凉的大街;又抬头看了看肖俊炎坚定的神情,终于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这是梁芹躺着度过的第17个日子。
她的头爆炸般的疼痛,干涩的嘴唇好像被尘封了许久,连张开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四肢僵硬着,现在依然不能四处乱动;她的外在表现就像是一个神经质的人,已经没有一点怜惜的价值可言了。
“折磨谁呢?是折磨我还是折磨其他人,我不要再这样折磨下去了,没意思。”这是内心的独白,一种无声的歌唱,没有旋律或者曲调的,也没有风格的东西。
“我需要休憩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类似于打个盹。最好是一个永远的休憩。”
这几天常雪看起来更是怪怪的,她似乎忘记了表情是什么东西,只有偶尔皱一下的眉头还能判断出她是一个灵魂尚未出窍的人。冰冷的面容也看不出什么情感的变化,就像是讨债队的老大一般。
有时候自言自语一番,好像是要报复什么,也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总之挺恐怖的感觉,但这绝对不是神经质所为,因为她很正常——在其他任何方面。
“梁芹!”常雪忽然走近梁芹,喊了她一声:“你日记的第一面写着今天是你的生日。”
梁芹没有回应常雪,应该是睡着了。
“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常雪拿着刀轻轻地走到梁芹的身边。
礼物都已经给你带来了,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我不知道今天做的是一件错事,还是一件好事。
不过血淋淋的场面总是不适合去送生日礼物的。
——《常雪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