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鬼故事吗?”光亮中女孩黑色的影子说道。
“鬼故事?你平时喜欢看这种玩意儿?”黑衣男子被女孩儿的话吸引住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这个光中的影子是要带他离开。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女孩儿的影子耸耸肩:“偶尔听一听,既能让人紧张,也能让人感到松弛;特殊的放松方法,我觉得倒是值得一试的。”
“你不怕做噩梦吗?不怕晚上睡觉不敢关灯?胆小的女孩子!”
“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女孩儿皱皱眉头:“女孩儿也有胆子大的,这与性别、年龄之类的因素实际上并无直接关联,您这么认为可就错了。”
“好吧,你们总是对这种话十分敏感。”黑衣男苦笑道。
“实话告诉您,还没有哪一部恐怖片让我彻夜难眠,至于黑夜里吓人的恶作剧,那也只有我小时候下别人的份儿......所以您就不必说什么鬼故事了,如果您愿意听,我很乐意给您说一个。”
“你是街头艺人吗?靠说鬼故事谋生?”
“不,只是气氛刚刚好罢了!”女孩儿笑道。
黑衣男这才抬头环顾了四周:中等型号的摆钟盘上刻着奇怪的字符,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连密室的围墙在哪儿都不知道;再看那些贴上标签的书皮里夹着的照片,恐怕没有人愿意翻开第二次吧!
更何况,就对于黑衣男子一人而言,那照片里竟全是他所认识的人,莫非这密室逃脱的老板动用了什么技术,还是在这方面有什么熟人?居然得以帮助他获得这些照片。
想到这儿,黑衣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样?要不要听一听,而且是真实的鬼故事!”
“你说吧!我倒要听听是什么鬼故事,至于让你如此锲而不舍。”黑衣男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谢谢您愿意听我讲故事;那么,故事开始!”
天边,初升的太阳温柔的抚摸着尚未苏醒的世界,黎明时分的寒冷还没有被驱散,浑浑噩噩的天地之间,混沌的色彩笼罩着那片枫林。孤寂,凄清,渴望温暖怀抱的那颗心,穿梭在这片枫林中,寻找最后的希望。
他不知道新的一天该将如何度过。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甚至忘记了当初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虽然早就习惯了这种独自漂泊的生活,但对于这个地方他本能的恐惧着。突然很想回家,可是家在哪儿?
他依靠在一棵枫树的枝干上,枫林下,他显得如此渺小。
棕红色的枝干散发出一种枫树独有的气味,一种神奇的气息,似乎可以清除一切烦恼。
此刻,置身于枫林下的他,看不见刺眼的亮光,听不见聒噪的声音,闻不到呛人的浓烟;只有他,枫树林。他仿佛变成了世界的主宰,掌控着世界的静与动,有与无。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原本昏暗的天空变得清澈明亮,驱走了残余的微冷,穿透了薄薄的黑暗。即使是那成片的枫叶,也难以挡住那热情似火的阳光了。
一束束明媚的光线锁定了枫叶间的空隙,争先恐后的在地上投射出一个个斑驳的光影。应是感觉到了异样,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惊。他简直不敢相信,日出后的枫林竟是这般美丽动人,充满生机!
火红色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妩媚的身姿,与她的同伴们跳着不知名的舞蹈,手拉着手,染红了半边天。而他们的舞伴,枫树枝,任劳任怨的工作者,朴实无华。他们聚在一起,欢笑着举办一场狂欢的盛宴。
他的心沉醉了。
他和他们一起狂欢,一起享用这份奇异的芬芳。他看看这片叶子,摇摇那棵树枝,或是低头看他们的影子,他只是在寻找他自己。我是谁?我在哪儿?他反复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因为他可以是他、他、他,也可以是她、她、她。
曾经的恐惧感消失的无影无踪,长久漂泊的厌恶感也不复存在。他的内心,被兴奋和惊奇装满每一个角落。
太阳觉得有些累了,想要退出这场狂欢。光影逐渐消失,风也不再摇摆。只是天空通红一片,像是谁在天上放了一把火,燃烧着原本雪白的云彩。那日落后的余晖,为那片枫林蒙上一层金色的面纱,没有日出前那骇人的冰冷,也没有日出后那燥热的狂欢。
取而代之的,是庄严和肃静。
他不说话,默默地看着这壮丽的景观,静静的享受着这神奇的安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黄昏!这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呼唤。
从地上捡起一片枫叶仔细看了看,将她轻轻装在干净的口袋中;那日黄昏,他爱上了这片枫林。
家在哪儿?这个问题终于有了新答案。那日黄昏,枫林之下,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新家。
故事说完了。
黑衣男先是愣了愣,嘲弄似的微笑便迅速的在他的脸上铺展开来。
“这就是你说的鬼故事?这算是哪门子鬼故事?嗯?你是要告诉我什么?委婉的告诉我一个流浪汉是怎么死在一颗破枫树底下的吗?抱歉!这故事或许本身还不错,但我想你可能走了题,胆小的女孩。”
黑衣男说着,女孩儿不说话——她就站在光亮的地方沉默的看着他。
“急什么?你以为,故事就这样讲完了?”
“怎么?还有什么刺激的?”
“当然。”
故事继续:
数年后,挎着菜篮子的女人路过这片枫林下。
老人问她:“为什么要来这儿?”
女人答:“我来找我死去的儿!”
女人焦急的环顾着四周,看着这片被枯萎的枫叶覆盖着的土地,这是最后一片枫林之下。
“哦,是一个大小伙子吧?我看见了,他的脖子上还有深深的刀疤。”
“啊!就是他!请您告诉我,他在哪儿?”
“顺着这条鲜红色的枫叶铺成的小道,您的儿子就在这儿。”
“谢谢!”女人激动地踏上了那条红色的小路,脚下踩着枫叶,发出“噗擦擦——”
老人和蔼的笑着,抬头看向了天空——那片天空,被映的红丫丫。
许久,女人回来了,她还提着菜篮子,只是已经哭成了花。
女人没话说,又转身离开了老人的家;
老人闭上了眼睛,不再管她。
又过了好久,女人回来了;她的菜篮子不见了,脖子上多了一道和儿子一模一样的疤。
女人也躺在了枫林下。
故事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