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家主骑着一匹暗红色的马,身后的大批随从紧紧裹紧衣服,缓缓的在大地上移动,渐渐移动到士兵视线中。
欧阳烟强烈要求父亲带上自己,她对不像府外那般的街道景象充满好奇,这样的草原景象她还没有见过,几乎是乐此不疲的左蹦右跳着,她不骑马,非要自己步行,手中抓的有大把枯萎的花。
她和顺带被父亲叫来的欧阳浩讲,自己要把从这里采来的花,插在父亲前些日子的赐给她的景德杨制的御用花瓶中,欧阳浩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姐姐身后,笑了笑。对于欧阳烟有意无意的炫耀他已经习以为常。
欧阳烟孩子心性中还带着一丝本性的炫耀,这是大家族每个孩子的通病,欧阳浩却例外,他一向懂事、识大体,是每个夫人中的典范。
对于这场冬猎,他心里其实想去的不行,但他没有到父亲书房前像欧阳烟那般撒娇打滚,说破了嘴皮。他在等,在听到冬猎消息那一刻,他就抱着道德经在学堂悄悄的看了一眼欧阳烟,果然不出所料,姐姐已经在学堂中提起了精神,整节课都魂不守舍,午时一到便弃掉了课本。
欧阳浩猜她去书房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迈着悠闲的步伐,面无表情的出了学堂,然后拐了好几个弯,拐到了母亲的卧室,敲敲门。
欧阳夫人的咳嗽病在严冬日显严重,欧阳浩给她熬了好些日子的梨汤姜水,今日也是如此。
欧阳夫人看着前来送汤的儿子,心里一阵阵感动,抬眼看了看只有他孤身一人,貌似不经意间一提:“你姐姐呢?”
欧阳浩拿出屉子里的梨汤姜水,递在欧阳夫人面前,他试过,这个温度刚刚好。欧阳夫人接过,又疑惑的看了欧阳浩一眼,欧阳浩才不紧不慢的回道:“姐姐一下了课就跑了,我都没有叫住她,看走的方向,像是去了爹爹的书房。”
欧阳夫人了然,喝了半碗梨汤姜水,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放下碗笑吟吟的讲到:“是么?看来她听到消息的速度到是蛮快的。”欧阳夫人没有把话讲透。
等到了下午老先生开讲前,欧阳浩在木桌上整理笔墨纸砚,身后有木凳拖拽的声音,在粗糙的地上划出难听的声音,不难猜到,欧阳烟回来了。
果然,欧阳烟开始趴在自己的右下方,满脸笑意的表情:“父亲允许我去看冬猎了,连带着你也能去了,怎么样,开心吗?”欧阳浩讨厌极了她这种仿佛一脸慷慨的施舍东西的表情。
欧阳浩想完成某件事情,不好直接的讲,他通常会通过某个事物去表达出来。
比如他心里就知道,欧阳烟贪玩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出府的机会,在比如,他心里还知道,欧阳烟的急性子是不会等到一两天后再去和父亲提起,肯定下课就去书房缠着父亲了。
想一想,应该磨了父亲好长时间了,磨的父亲都不耐烦了,看着欧阳烟的表情应该是一脸宠溺的无奈,然后伸出手摸摸她头,说她顽皮,但父亲从不会这样子摸摸自己的头发。
他已经想到了一切经过,却没有料到结果。
冬猎的猎物都在熟睡,光秃秃的树林中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荒芜,“连只毛都见不到,猎什么?”一个纨绔少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掀着眼皮,一脸不耐烦的对着他的老爹说,怕是还没有从温香软玉的怀抱中清醒过来。
旁边的一个人打开规则卷,宣告众人游戏规则。
冬猎的游戏规则不在于守猎,而是找到一处动物冬眠的洞穴,在找到那处插上带有属于各家族标志的锦旗,时间一到便会有人去清点锦旗。
一时间马蹄声没有停下来过,欧阳家主把欧阳烟和欧阳浩交给身边的随从,叮嘱了几句,便骑马和人一同前往去冬猎了。
欧阳烟在父亲走后有点站不住脚了,跺了跺脚,眼珠子转了几圈,不知道心底又在憋着什么坏,听见马蹄声已经远去,欧阳烟捂住肚子,随即变的一脸不痛快,随从看到她这个表情,到是没有多言,转过身子走向远处,“小姐有事情叫声属下便可。”
欧阳烟扯着弟弟的袖子,“我害怕,要和弟弟一起去。”随从有点疑惑的看了欧阳烟一眼,欧阳烟一脸理所应当,随从打消疑惑便转身离去了。
欧阳浩看着欧阳烟憋坏的表情,貌似无奈的叹了口气问:“姐,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欧阳烟一脸嬉笑,从怀里拿出一大堆锦旗,摊在欧阳浩的眼前,“在这里傻站着多无聊,走,咱们去玩,把别家的小旗子拔了,插上咱们欧阳家的旗子。”
欧阳浩一脸果然如此的看着姐姐,语气里有淡淡的哀怨:“不是吧,这地方这么偏远万一走散了这么办?你还想去插旗子,万一被爹爹发现了有的你够受?”欧阳浩点点欧阳烟的头。
欧阳烟拉长音调,小声的讲:“不怕,咱俩就在这附近转一转,如果没有就回来。”她扯着欧阳浩的袖子,撒了一个小小的娇,他知道父亲和额娘很受用她这一套,但自己总是做不来,所以和父母之间就少了一份“东西”,他感觉的到,但说不上来。
是一种名为亲密的词语。
他扯着和欧阳烟相差不了几分的嘴巴,无奈的笑笑。这回不出欧阳烟所料,弟弟果然答应了。
两个未及冠的小人远离了士兵的身影。他果然恪尽职守,没有扭一下头。
走到了林子边缘的地方,只看见干枯的土地上有褐色的马蹄印,这里有属于各大家族守猎的人马路过,欧阳烟看见马蹄印,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扒着附近的草丛,往里面看了看,空荡荡的没有锦旗,她有点失落。
今个儿出门换的是淡粉色长袍,在袍背面上还有绣的梅色花瓣,是当下小姑娘喜欢的样式,显尽了小姑娘的俏皮可爱。在扒拉草丛的过程中,染上了泥土,她有些不满,这件衣服可是新订制出来的,欧阳烟可珍惜的不得了。
拍了拍不见干净,反而越来越脏,欧阳烟干脆坐在地上放任衣袍脏的彻底。
头顶的几只黑色乌鸦久经不散,嘎嘎叫的嗓音十分难听,欧阳烟捡起地下的石子朝空中一扔,怼了个空,反而它叫的更厉害了,整个空气中一时间压抑的不行。
欧阳浩扒拉完几个草丛,没有找见一个小锦旗,朝欧阳烟看了几眼,摇摇头意示无果,欧阳烟没有在待下去的欲望,就打算起身回程。
意外发生了,欧阳烟看到了欧阳浩草丛身后有一个身影,几乎是紧紧贴着自己的弟弟,欧阳浩往前走一步,那个身影就逐渐变大一点。
欧阳烟站起身子才发现,那是一个眼带凶神儿的狼,它无声的朝欧阳烟吡了吡牙,意味不言而喻,灰色的皮毛下有发达的肌肉,体型略偏消瘦,嘴巴前还带着肉腥沫子,彰显着它不久前进过食,皮毛下蕴含着紧绷而不松弛的力量,是她这之前没有见过的狼。
她以为狼应该是大家族里供人玩赏,被剪去了锋利的指甲、被磨平了牙齿的、趴在观赏笼子里懒洋洋的。它的皮毛油光水滑的黑,而不是长期热晒仿佛掉了色后的深灰色。
控制了一下情绪,欧阳烟还是仍不住哽咽起来,浑身颤抖,她没有见过这样狼,但是她心低清楚的知道,狼没有饱,而一只没有吃饱的狼会做什么呢?她心知肚明。
欧阳浩在远处看见她的表情有些不对,问她怎么了?欧阳烟摇摇头,捂着嘴巴,意示他不要说话,颤抖着手指向后面。欧阳浩心里一紧,他微微扭头,余光看见一个发着狠的、冒着绿光的眼睛,那不是人眼睛。
欧阳浩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一个孩子,面对充满野性的狼他不敢去看清楚它的全身,下意识就抬脚想跑,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只狼猛的一下子扑到的欧阳浩的身上,欧阳浩闻见一股子血腥的味道,那股发着铁锈气的味道灌入鼻口。
欧阳烟吓得尖叫不止,鹅蛋脸上画的柳叶眉正往下撇,她听见了欧阳浩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小手紧紧握着下衣摆,微微咬着下嘴唇,欧阳烟居然哭着一张脸跑了,因为地面不平,磕磕绊绊的地使她拌了好几脚。
慌乱之中绕了远路。
欧阳浩躺在地上,巨大的痛苦笼罩着大脑,他疼的背后出冷汗,恍惚间他只看见姐姐渐行渐远的声影在变小。
狼的头颅放大在眼前,占据了所有视线,它呲着牙,面前这个食物太弱小了,它起了逗弄之心,它两个充满力量的爪子按在食物的身上,按在了刚刚撕咬出的伤口上,果然,奄奄一息的食物发出了微弱的哽咽声,再无其它什么动作,狼感到无趣,长大了嘴巴要进食了。
欧阳浩感觉出来了狼的意图,抖动了抖动睫毛,不在挣扎,放弃般的舒展开了四肢,满脑袋都是欧阳烟离去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