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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shy 「浮华」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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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啊,为什么大家会在这里。

这样的理由已经好像不是很重要了。

只是每个人都清楚地忆起,自己曾是厌世者的事实。

活下去需要理由的话,死去呢?

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力,选择死亡就不可以吗?

生而为人,总是自导自演着太多的幸与不幸。

人类如同羊群,其性质决定了形成社会所具备的必然条件。

而这个庞大的共同体,向来善于自我净化。

即深谙优胜劣汰的法则。

若抗压是人的特性,那么这些人又是什么呢。

瑕疵品,或半成品,诸如此类残次的、无人问津的废物。

不可理喻。

于是,精神寄托之类的象征物开始出现。神话从来是最好的载体。

这样的都市传说诞生了。

若你想要放弃作为生者的权利,真真正正地濒临绝望之时。

这样的人出现了。

这样的人,手持一枚别致的怀表。

它的指针从不按照时间流逝,而是像个古典而华丽的指南针,三个指针各自象征着什么,以特殊的角度指引着主人来到你的身边。

“你要死吗?”

这样的人这样问了。

“如果要拿你的余生去换一个避免你做出这个选择的理由,你要试试看吗。

反正那是你不要的东西,对吧?”

这样的人这样说了。

你先一步死去的心,在此刻也没有办法不去心动。

这样的人,扯下了眼前的绷带。

没有瞳孔。

白得骇人的眼珠,像是恐怖片中索命的鬼魂。

她的眼神捕获了你,你无处可逃,也不打算逃走。

因为这是你们说好的协议。

比起引导死者去天堂的天使也好,诱惑你走向地狱的恶魔也罢,指引者向来是做出交易与引导的角色。

死神掠夺的是生命,但他们给你的是活下去的理由。

稳赚不亏的买卖,是不是?

以绝望作为过路费的人们,看到了奇迹的影子。

但真正从深渊里抬起头的人,是不会相信光明的。

纵然知道那是虚假的希望,是幻象,是不真实的蜃气楼兰。

可你为什么要伸出手呢。

怀表,或说罗盘所指向的,并非一心赴死之人。

而是不得不死之人。

“没有活下去的借口是吗?

我给你。

这是你用不要的生命换来的能力。

现在的你没有了死去的理由,请在你的余生请好好使用它。

而从今往后的你的人生不再属于你,是我借给你用能力完成愿望的东西。

在第二次的死亡到来之时,我会来回收。

请好好珍惜并选择你新的人生。”

这是南萱从霜阙那里听到的,最后的嘱托。

在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

那是一个昏黄的黄昏。

她乘上一辆车。

这辆公车没有车牌,也没有编号。甚至没有属于它的站牌。

它就是停下了,然后,她走上去。

车上已经坐了一些乘客,有的她有印象,有的没有。他们都不说话。

她也不说,也只是静静地坐着。

有时,客车会停下,会有新的乘客上来,但没有人下去。

有的她有印象,有的没有。他们仍然不说话。

她和长生,隔着一条长长的汽车走廊。

没有谁先一步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它就是这样慢慢行驶着,偶尔有些颠簸。

南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时间流逝地很慢,但她却没有感觉。

手表不再运行,是坏了吗。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找不到什么理由,也不想提出什么问题。

在通往某地的路上,只想放弃思考。

就这样走走停停。

终于到站了。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丝困惑,与不可思议的沉默下了车。

周围空旷得可怕,没有行道树,也没有路。

只有一座古老的钟塔。

比起现代都市的建筑,它或许不算高。但正如黄昏的太阳,在与建筑物对比时才会显得很庞大。

所以,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它显得那样高大且庄严。

古老的砖块间,布着厚厚的青苔。藤蔓攀附着掉了漆的墙壁,安静地盖在塔上。

最高的地方,有一座四面钟。

他们看不清时间。

那个铅灰色长发的女人出现在中塔的门前,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像是死神。

她的手中仍平握着一枚银色的怀表。

“按照约定,我回收了你们的生命。”

南萱回过头,望向那一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然后转过脸看着霜阙。

“我又死啦,是吗?”一个有些轻浮的青年笑着说。

“是这样,陶少爷。”

“真遗憾呀。”

南萱轻轻叹了口气。

“不小心又死掉了。”

没有痛苦,没有绝望,更没有声嘶力竭的悲喊。

她甚至对二次死亡的那一刻没什么印象,应有的恐惧感也没有在脑内留下太深刻的痕迹。

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习惯了吗?她说不上来。

“按照协议,余下的生命,你需要让我们做什么?”

那个尾发烫着卷的女人开口了,她穿的很轻便,但指间有着佩戴过许多首饰的痕迹。南萱读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息

“救世。”

“哈?”

一个有些矮的男生发出了质疑。

“这是哪儿?”

他旁边一位斜刘海的女生这样追问。

“这里是生与死,醒与梦,真实与谎言之间。”

南萱听不明白,但没有人回应,她便也没有。

不明所以,但合理。

要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梦境,只要思考自己为何存在于此的理由就可以了。

想不出来。

霜阙那个女人的存在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了。人世间就是这样,在合理之中异化出不合理,在不合理中找寻着合理。

存在即合理。

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

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霜阙伸出枯瘦的手,指了指身后的那道门。确切地说,那铁门敞开着,是一个通往某处的通道,漆黑一片。

“这座钟塔有七层,分别是七道结界,与各自的七位守护者。

你们所从我这里得到的力量,仍在你们的手里,请妥善使用。

杀了他们。

全部。

这是为了让生者更好地活着,让死者妥帖地睡着。”

若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是不可能的,但南萱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提出类似为什么,与怎么做这样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

她不认为真的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他们就能活下去。能够拥有第二次的人生已经是奇迹,奢望一个试炼过后会有什么新的开始,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没有选择。

向前走,不一定会死,倘若说不,就一定会死。

抱着这样清醒的认知,与人类这种生物独有的好奇心,一位棕发的姑娘率先走向那里。

然后是一个白发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上去。

大家接二连三地走向那片黑色,它像一块巨大的磁铁。

长生走到门口时,稍微迟疑了一下。

南萱伸出手,又放下。

这时候,长生回过头。她们四目相对,没有多余的话。

她觉得好远。

最后,长生也被那阵可怖的黑暗吞没。

于是南萱走上前。

霜阙在门口稍作停留,伴随着铁门吱呀的声音,她轻轻地说着。

“很久没有在这样短暂的周期里出现大规模的死者了。”

南萱回过头,黄昏的暖光中,她看不清霜阙的表情。

“或许这次的你们会赢也说不定。”

大门轰然紧闭。穹顶传来浑厚的钟鸣声,覆盖了大门阵阵轰然的回响。

有人停下脚步,侧耳听着钟声。然后继续在黑暗里行走。

“欢迎来到世界塔。”

指引者始终是一位称职的指引者角色,漆黑中,霜阙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那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并非是命运所奏响的迎铃。

而是名为永恒的怪物所敲响的,最后的丧钟。

也是呜咽。

 

有人带了手电,光柱刚一出现,人们就本能地靠过来,走在一起。像是深夜里水面上聚拢在光饵前的鱼群。

微弱的光线在庞大的黑暗里,几乎杯水车薪。若直直地将手电向前打去,看不到尽头。

走了一段时间,南萱的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光线。没多久,她明显地感到他们来到了一处更大的空间。手电能在一些物品上照出轮廓。

他们停下脚步。

忽然亮起来。

大规模的光的出现令她猝不及防,南萱感到眼睛一阵刺痛。但好在灯的功率不大,她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明亮吓到了。

受惊的不知她一人,她也听到两三个女孩小声的惊呼。

这里的很大,灯光五彩斑斓,瑰丽又绚烂。昏暗的空间在瞬间变得光怪陆离。

南萱闻到一股奇怪的芬芳。

随后,有音乐响起来。那种节奏感很强的电音,以急促的萨克斯为主旋律,隐约让人觉得是首美式老歌。在模糊又熟悉的旋律中,夹杂着嘈杂的人声。

但这里空无一人。

“……电玩城?”

戴着鸭舌帽的男生问。

“不太像。”

他旁边的同伴回应。

“夜店。你们可以理解为大型酒吧。”

先前被称为陶少爷的男人这样回答。

他这么一说,南萱才隐约察觉到,自己闻到的气息正是各类酒水的混合产物。它们很快地挥发,让香气氤氲在密闭的环境里。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着。环顾四周,起初她以为那些喧闹的人声是音箱之类的设备播放出的,但走了一阵,她能明确地感觉到,这些对话正来自自己身边。

可她看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到她。

 

-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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