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到了午夜,小雅和白朗都没办法再入眠。军旅燃料已经消耗殆尽,出气孔上只剩下烛光大小的一点蓝色火焰。在火光中的映照之下,小雅和白朗的面孔都好像是被浸入了黑暗,融为一体,好像永远都剥离不开。小雅听完白朗的讲述,良久地沉默,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这个男人。而此时,白天发生的一切在白朗的脑海中翻腾着,让他感到好像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肿痛难忍。
他暗暗发誓,回到部队以后,一定查清敌人的来历,有朝一日,他要亲自消灭那伙敌人,为战友们报仇雪恨。他们不能够死得这样没有尊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林中开始刮起了风。白天蒸发了一天的水汽终于超过了重力的负荷,快要重新降落到地面上。雨林的水循环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永无止境。天际开始时不时亮起紫色的光,良久后是一声沉闷的响雷,就好像哪个垂暮的老人在悠远的走廊尽头咳嗽了一声。
大概在第三次雷声之后,白朗机警地听出了另外一种声音。那是引擎的隆隆声和树木被折断的咔嚓声,并且它们越来越近。出于专业的军事训练,他迅速关掉了煤气盒的出气孔,然后拉着小雅的手,躲进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平缓坑地里。他趴伏在坡地上,摸出腰间的手抢,注视着眼前这一片黑洞洞的森林。
小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白朗的反应上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危险在靠近。所以她学着白朗的样子抱起那柄长剑趴在他身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蚕豆也非常迅捷地跟在自己的主人后面,除了微弱的呼噜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果然,几分钟后,森林中闪现出两束耀眼的白光。森林中地形崎岖不平,一辆森林装甲车像是海面上的船舶一样起起伏伏地朝这片空地前进着,而那两束白光,正是车灯发出的光。这种森林装甲车外型上像步兵战车,由履带驱动,可以适应森林复杂的地形。
同时,它的马力极强,可以凭借车前的清障栅将人腰粗细的树木轻而易举地折断。而眼前这辆又是巨型型号,只是履带就有一人高,长度可达到七米,内部大概有可容纳二十人的容积。
装甲车在到达空地后突然停了下来,引擎熄火,而车灯依旧亮着。很快,压力舱门缓缓弹开,车上下来十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借助车灯的光,可以看到这些人是亚洲面孔,三五个人头上戴着猩红色的裹头巾,留着肮脏的络腮胡子。几乎每个人都佩戴着突击步抢、手抢等不同的武器。他们下车以后借着车灯的白光悠闲地抽烟和撒尿,时不时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开几句玩笑话,然后突然哈哈大笑,露出黄的和黑的牙齿。甚至有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撮白色的粉末,几个人轮流凑到跟前用鼻子贪婪而又享受地用力嗅闻。
白朗已经判断出这伙人的来历了。他们一定是越南和老挝一带的毒枭,被国际刑警通缉着,过着亡命徒般的生活。但在湄公河畔和广袤的森林中,他们是逍遥自在的地头蛇,他们jian yin杀掠无恶不作,像寄生虫一般活在这片土地上。这片森林北方大约三十里处是C国国境线,从他们的行进方向看,他们极有可能是打算侵入C国,在边境某处官方武装的盲区快活一阵子,顺便做做“生意”,大赚一笔。当然,他们的“生意”也无非以贩毒为主,同时倒卖少量军火。
就当他们在林中自在的时候,白朗已经在悄悄地盘算着如何将这伙人全部消灭。十几年前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着,他决不允许这一伙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如果这一伙人真的进入了国境线,那么十几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就会在另一些无辜的人身上重演。即使拼上性命,他也不能允许这伙人再向国境线前进一步!他检查了自己的手抢的弹夹。
还有七发子弹。而对方却有十四个人,并且有着远远超过自己的武装力量。如果正面冲突,他会在几秒钟内被子弹打成筛子,所以他只能智取。好在白朗现在的优势是,他和小雅在暗处,而敌方在明处。白朗稍加思索,计上心头。
“小雅,你听着……”白朗小声地对小雅说,“你待在这里暂时不要动,也不要发出声音,我绕到对面去,待会儿抢一响,你就朝反方向跑,天亮了才准停下来。如果明天中午我还没有追上你,你自己朝北方走,就能进入C国国境。记住了吗?”
“你……你要做什么?!”小雅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声音,但是语气里还是流露着焦急。
白朗拿出手抢,子弹上膛,平静而又坚定地说:“做一名军人该做的。”
没做多余的解释,白朗已经猫着腰借着夜色迅速地钻进林子里。下一道闪电亮起的时候,他的身影早已经隐没在几百米以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