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其旁的助手伯伦特弯了弯腰,说道:“先生,恕我直言,这样的训练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凯撒抿了一口咖啡,淡漠地说道:“不用把他们当人来看。相比于全人类的未来,我们所有人的生命都如同蝼蚁。如果他们死在了丛林里,不必为他们收尸,再换一批人就是了。”
伯伦特点了点头,也将目光放在了屏幕上。
“那,先生,您认为谁最有可能胜任领袖之职呢?”
凯撒没说话,但是全息屏幕感受到了凯撒的瞳孔指令,将其中某一个画面放大到了屏幕中央。这个画面上播放的,是60号和61号这个组合的画面。
伯伦特嘴角一弯,说道:“有趣。藤宫真一,原属J国空军,上尉军衔,原属部队的王牌飞行员。白朗,原属C国国家守卫军特种部队1215团,下士军衔。”
凯撒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点燃,转身向着大厅出口走去。
伯伦特也转身跟了上去。
在丛林里的第一顿晚餐就靠60号收集来的低矮灌木的浆果来解决了。夜色暗淡下去之后,两人就不能够继续赶路了。这时候,雨林里白天积攒下的水汽形成了厚重的积雨云,几个响雷之后,林子里哗啦啦下起雨来。雨林的局部气候每天都经历着这样的循环。这场雨能够一直持续到天亮。
踩着雨林的稀泥连续行走了四个小时之后,60号和61号两个都已经筋疲力尽,他们急需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林中正在降雨,地上的泥水可以没过人的脚踝。所以两个人只好选了一颗比较粗壮的大树,爬上去躺在树干上休息。
61号面朝着黑洞洞的天,时不时会有银白色的闪电带来一点点光亮,密不透风的树叶子就像一个牢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雨水透过树冠,打在他潮湿的脸上。劳累使他昏昏欲睡,但是一闭眼,都是丛林里那场枪林弹雨,以及那些燃烧着大火的、血淋淋的画面。他还能听到战友的惨叫,还有自己被处决时那个沉闷的枪声。就像沉重生锈的金属,掉落进干涸的河床。一如他跌宕的命运。
他突然分不清自己是已死亡,还是仍然活着。
60号躺在比61号略低一点的树干上,正在61号头脑昏沉的时候,60号开始说了话:“61号,你睡着了吗?”
“不,还没有。”61号从回忆中惊醒,回答了60号。
“我能不能问一句,您是怎么去到那里的?”60号的言谈间带着J国人的谦逊和谨慎。
“什么?”
“我是说,那个叫做英灵殿的地方。”
“哦……我被判了叛国罪,本来应该被枪决了。但是……没想到只是昏迷了一阵,醒来后,我就来到英灵殿了。”
“那么……您是什么时候来到英灵殿的?”
61号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大概在那次会议的两周之前。会议之后,我们的训练计划就开始了。”
“哦……我是在会议的前一天才来到英灵殿的。您对英灵殿有了解吗?”
61号比60号早两个星期来到英灵殿,当然了解更多一些。于是,61号把自己对于英灵殿的了解全部告诉了60号。
60号沉思良久,说道:“嗯……看来所谓的英灵殿,是一座国安联所属的高度机密的军事基地,无论从体制设计还是武器装备上都是世界一流的。但是……但是,他们为什么用这种制造假死的方法招募士兵?比如我是因为飞机失事昏迷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那里。他们训练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将来的敌人又是谁?”
60号罗里吧嗦说了一长串,61号就像在听催眠曲。61号很久没有回答,60号也因为劳累而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61号醒来后立刻感到头痛欲裂,四肢就像被切断一样。啄木鸟的真拳道拳谱中有介绍中医气血的部分,61号明白,这是湿气入骨所致。但是当他挣扎着翻身看向底下树干上的60号时,他的头脑立刻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有一只黑色的如拳头一般大小的蜘蛛正顺着60号的胸膛向着他的脸爬过去!
“藤宫……藤宫……”61号紧张地叫了几声60号的名字。
60号马上醒了过来,并且马上顺着61号手指指示的方向发现了自己胸前这个致命的毒物。
61号示意他保持冷静。不要轻举妄动,随后折断身边的一根树枝,伸了下去。就在那只毒蜘蛛快要爬行到60号的脸颊上的时候,61号果断出击,将它挑向树下。
60号脱离险境。
两个人对于以后的路程更加忐忑了,这见鬼的丛林里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接踵而至!
两个人收拾行装继续上路。
也许是因为昨夜的降水,当他们来到一片林中的低洼地时,竟然有一条宽度约五六米的河横亘在二人面前。河水是浑浊的灰色,有旋涡撞在岸上,消失不见。
想继续前进,必须涉水而过。
就在两个人在齐腰的水中艰难前行的时候,有一个深黑色的影子从水底飘过。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但还是60号首先看出了端倪。随后,他立刻面如土色……
60号首先看到了水面下那个深灰色的缓慢游动的影子。并且,那个影子正在加速向他们游过来。60号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浑浊的水面。61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一层层泛起的水纹让人莫名的紧张。
“喂,跑吧……”起初,60号的声音很低,并且颤抖着。
“什么?”
“駆ける!”
情急之下,60号竟然喊出了母语。与此同时,60号转身一个虎扑,将61号推出了两米远。61号一个踉跄跌在了水里,接下来的一幕让61号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看到有一条巨大的蟒蛇张着血盆大口从水里飞弹出来,它一口就将60号的手臂咬住,然后将60号狠狠地拖入了水中。它的身体迅速就将60号紧紧缠住。
这条蛇看上去五米有余,身体几乎与一棵
成年树木的树干一样粗细。它长着绿色的花纹,看上去力大无穷。此时的60号已经被这条蟒蛇紧紧地缠住,他不能够在齐腰的水中站立,头颅一次次被拖入水中。他的脸很快就涨的通红,呼吸困难,手脚麻木。偶尔一次浮出水面,他竭力向61号喊:“你快跑,这是森蚺,我们对付不了的。”
60号减缓了挣扎,那条蛇的动作也减慢下来,缓缓地收紧庞大的身躯。60号大口喘着气,竟然对61号笑了一下。他洁白的两排牙齿在那张棕色的脸上格外明显。
61号明白了。蛇的攻击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利用毒液使猎物麻痹而死,另一种是用身躯缠绕,使猎物窒息而死。蟒蛇善于采用后者。但是这种攻击方式只能针对一个攻击目标,无法对多个攻击目标起作用。如果不是刚才60号将自己推开,现在被蛇缠住很可能就是61号。
再过几分钟,60号就会窒息而死,然后蟒蛇就会把60号的尸体整个吞下去。再然后,蟒蛇就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下来花费几周的时间来消化腹中的猎物。最终,60后就会变成蟒蛇腹中的一摊血水。
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61号不可能战胜这条蟒蛇。放弃60号的确会加大他自己存活下去的几率。但是在这样的森林中,失去伙伴也同样是很可怕的事情。更何况……虽然来自不同的国籍,但他们如今是战友啊!
那天,在丛林的场景再一次涌入61号的脑海。
龙团长最后把手枪递给了61号,并说:“我答应你,一定会追上你们。”
那是61号第一次丢下自己的战友,也是自己军官,自己的父亲。这一次,丢下60号不管吗?不,61号不能再一次这么做了。不抛弃,不放弃。
61号抓起漂在水面上的,60号制作的弓箭,直接扑到了60号面前。
“呀啊——”
61号怒吼一声,双眼充血,疯狂地向蟒蛇的身体刺过去。但是蛇皮太过于坚硬,木质的弓箭根本不起作用。蛇感觉到了攻击,它扭转过头来,将血盆大口对着61号。一股酸臭的风扑面而来……
英灵殿的指挥室内,两双眼睛看着这惊险的一幕。
伯伦特弯了弯腰,在凯撒的耳边说:“先生,要不要派出救援?”
凯撒向伯伦特摆了摆手,说:“不必。等着看好戏吧。”
这时候,卫星定位图展开,地图显示,有另外两个信号正在靠近60号和61号。信标上标注着“66号”和“65号”。
伯伦特看着屏幕,嘴角上弯。
“明白,先生。”他说。
死就死吧。61号心想。
然后,他举起弓箭向着蟒蛇的口中刺了过去……
“砰!”
突然响起一声枪响,蟒蛇的脑袋上喷出一股红黑色的血。
“砰、砰、砰……”
又是快速地连开三枪,蟒蛇的脑袋已经被打成了肉泥。绝佳的狙击准度和速度,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几枪打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