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滴答。
正当薛蕴长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那一大团蠕虫给揪出来,从它的体内救出龙月琴的时候,一种类似于水滴落地一样的声音突然就在距离他不算太远的地方响了起来,并且其频率与响度还逐渐愈演愈烈,让人听起来就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受到响声的吸引,薛蕴长稍微扭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映入他眼帘的,则是一幕令人惊愕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了一场噩梦之中的光景。
就在殡仪馆室外的半空之中,一团团深紫色脓浆一样的东西正不断地从空中落下,并且由于其开始出现的位置确实较高,所以如果只是粗略地一看的话,很容易就会误认为是高悬于半空中的月亮正在向下流淌这些污秽的脓浆。
并且就在与此同时,这些已经落到了地上的污秽之物正以一种完全不像是流体本身速度的态势不断地侵蚀着周边的土地,仿佛是这些极为恶心的深紫色脓浆正有意识地扩张着自己的领土一样。
而在被它们所覆盖的那些土地之上,殡仪馆花坛中鲜花与草皮在被脓浆所覆盖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而那些并未被一口气全部覆盖的高大树木们,则向薛蕴长揭示了这些植物的结局。
“!”
也是直到这些脓浆覆盖在了树木上之后,薛蕴长才意识到这应该由某种极为密集的霉菌菌落聚合而成的一层致密菌毯,而被这种霉菌接触到了表面的植物,全都像是遭遇了连年干旱的枯木一样,从最外层的树皮开始了溃烂与腐朽,甚至于在这些霉菌能够顺着树干爬到树冠上之前,位于树木顶端的树叶就全都变得枯黄,如同入秋的死叶一样从树梢上脱落了下来。
但是只要在稍微多看两眼,无论是谁都能发现,这种像是一头极度饥饿的野兽不断吞噬着周围一切植物的行为并不是这些霉菌的主要目的。
因为在这一团向四周蔓延开来的菌毯中,蔓延得最快的其实是朝向薛蕴长脚下的那些菌毯。
毫无疑问,这些无论怎么看都很不正常的霉菌显然来者不善。
并且当它们终于是接触到了薛蕴长的脚尖之时,这些真菌也开始像腐蚀那些树木的时候一样,顺着薛蕴长的双腿开始向的身上蔓延,想要将他吞入自己这团污浊恶臭的脓浆之中。
只不过……
“欸……!”←(挥手)
这些真菌显然不可能在无法施加任何物理层面的能量的情况下在薛蕴长的身上附着下来,并且它们也没办法渗透进薛蕴长的皮肤,像许多其他会引起皮肤病的寄生真菌一样成为钻入他体内的顽疾。
只需随手一挥,这些真菌的菌落就像是荒漠之中的沙尘一样被薛蕴长从自己的衣服上打落。
而这些真菌出现的位置,也向薛蕴长暴露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那一大团蠕虫如今所在的具体位置。
毕竟,除了它以外,薛蕴长完全想不到还有谁能制造出这些完全不符合生物学常识的腐朽之物。
既然如此,那么事情也就简单了。
循着这些霉菌出现的方向,薛蕴长在深紫色的污秽脓浆之中飞速奔跑了起来。
只要他能接触到那团蠕虫,他就能再一次将环绕在自己的身上失重感传导到那些寄生生物的身上,并且这一次,他将不再像之前那次失败的尝试一样,仅仅只是打算把温度降到足以让对方陷入低温强制休眠的程度,而是要直接用超低温将它给冻成一整块坚冰,之后再慢慢地在它体内寻找龙月琴的下落,坚决不给它留出任何可以保持住自己体温的机会。
然而,薛蕴长之所以会不惜踩在菌毯上也要接近那团无影无形的寄生聚合体,是因为他认定自己脚下的那些试图侵蚀他身体的真菌无法对他造成行之有效的威胁。
虽然他依然还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警惕,时刻防备着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这些菌层中钻出来,但是机会难得,总算是找到那位无影无形的敌人的他也还是将绝大部分的精力全都集中在了这位罪魁祸首的身上,导致他最终忽略了一件隐藏着巨大风险的事情。
既然这些东西是生物,那么它们就必然会有自我繁殖的能力,与此同时,既然这些生物的种类是真菌……
那么它们就一定拥有真菌这种生物标志性的繁殖工具——孢子。
(就是现在,动手吧。)
伴随着塞塔对于这些真菌所下达的命令,一些极为微小的囊泡在顷刻之间就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整个菌层的外表,并且很快,这些被植物外壳所包裹的囊泡就极为迅速地开始了一阵阵的脱水皱缩,变得干枯而又脆弱。
于是……
嘶……
“嗯!?什……?!”
塞满了真菌孢子的囊泡在同一时间悉数破裂,有如漫天烟尘般的孢子瞬间就遮蔽住了月亮的光辉,让薛蕴长视野范围之内的光照变得如同乌云盖顶一样漆黑,几乎与完全无光的黑夜别无二致。
虽然薛蕴长已经在看见这些孢子的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并且也屏住了呼吸,但还是有一小部分孢子随着他屏息之前的最后一次呼吸进入了他的呼吸道中。
“咳!……嗯!”
强烈的刺激感从自己的肺部传来,这里是薛蕴长唯一不能完全封锁其动能的区域,否则的话,连氧气也会被隔绝的他就将会迅速走向窒息,而根本不可能在如此微观的层面上分辨出空气中正常的各类组成成分与毒性孢子的他,也不可能只单独屏蔽掉那些蕴含剧毒的孢子,对于他来说要么就只能完全屏蔽所有的能量,要么就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电脑上的安防程序,只要勾选掉特定的项目,就可以频闭掉对应IP地址的所有访问,如果薛蕴长真的打算单独屏蔽掉那些毒性孢子的话,那么他就必须亲自分辨出每一颗孢子,然后再逐一对它们渗透进自己体内时的动能进行屏蔽。
而他这唯一的一处弱点,也就在此时成为了塞塔将含有剧毒的孢子送入他体内的通道。
“库呃!……啊!!!”
说真的,就连薛蕴长自己都没有想到,哪怕仅仅只是这么一小口孢子,也让他感觉自己说不定很快就要因此而死了。
血腥气从薛蕴长的鼻腔中传出,他的肺部正在被这些孢子中的生物碱给水解成蛋白质的浆液,大量的血液从他的体内沿着肺部的伤口倒灌进了喉管之中,现在的他,即使不主动屏住呼吸,也会因为堵塞住自己喉咙都血液而无法吸进哪怕一口空气。
(不好……)
就连之前被附带着腐蚀酸液的骨针所命中的时候,薛蕴长都没有感受到如此的危机感。
但是这一次,不仅是被突袭,而且还是被精准打中了软肋的薛蕴长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