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
总感觉,自己最近一直都在经历这样的事情。
与某些东西奋战,形势急转直下,拼尽全力,然后重伤濒死。
唯一的区别只是在于,曾经的他都通过某些方式成功地挺了过来,但是这一次,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自信还能再上演一次死而复生的戏码。
“……”
周围的一切都是被核燃料直接污染过的辐射废水,全身上下的所有器官都已经在强度惊人的辐射中遭到了根本性的破坏。不知为何,在这种自己早就应该已经死去了的环境之中,薛蕴长的意识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彻底消散,虽然多少是有些勉强,但至少还没有昏过去。
或者说,直接死在这里。
“……”
一提起辐射,人们总是会联想到癌症,又或者是身体畸形这样的严重后遗症,但是如今的薛蕴长却一点都不需要担心这样的事情。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他根本就坚持不到这些后遗症发作的时候。
他还记得当他们这群孤儿在被杨达枢收养了之后,他曾经见到过在自己的同伴们当中最爱玩的林运成在电脑上玩过一款战争题材的游戏,而在那款其实并不写实的战争游戏当中,其中一种可以被派上战场的士兵,就是一些将巨大的辐射发射源当作武器的特殊兵种。
无论是战车还是其他种类的士兵,这种可以发射辐射的特殊兵种都可以对他们造成相当可观的伤害,甚至于要是有士兵被这些特殊兵种所击杀的话,屏幕上还会播放这些士兵在辐射中被溶解成一滩液体的动画。
本来薛蕴长还不明白这款游戏为什么会把死于辐射的士兵给显示成这个样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杨达枢给他们请来的家庭教师讲到了一些与辐射有关的课程之后,薛蕴长就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说到底,辐射之所以会引发癌症与畸形,其根本原因在于携带着巨大能量的粒子对人体的DNA结构进行了轰击,这种外力将会影响细胞结构的正常运作,导致人体的细胞在进行DNA的复制之时出现错误。虽然在平时,这种错误其实也经常会发生,但是人体将会识别出这些复制出错的基因,并且对其进行消灭与修正,但是在辐射的影响之下,大量的细胞组织全都在同一时间出现了基因复制出错,导致变异基因横行的情况,想要修正它们的难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人体所能做到的极限,所以这些结构错误的变异基因就开始履行起了自己原本的职责,创造出一大堆跟它们一样结构错误的蛋白质,继而影响到人体的方方面面。
然而,这一过程能够得以实现的条件,是遭到辐射影响的受害者没有直接当场死亡,这才给了这些变异基因可以得到编码的机会。
如果辐射的强度继续提高,那么辐射的影响就将不再仅限于基因突变这样的“魔法伤害”,而是会逐渐产生出一种类似于“物理伤害”的效果。
就比如说,如果那些穿透人体的射线携带了过高的能量,那它们所造成的影响可就不仅限于让细胞无法正常运作了,而是会直接在微观层面上击碎人体的DNA,使得人体直接丧失遗传物质,无法再产生新的细胞,也无法再合成任何一种蛋白质,更不用说是复制基因本身了。
因为所有的母版都已被辐射所彻底破坏。
但如果辐射的强度继续上升的话,携带着巨大能量的粒子流甚至都有能力直接从氨基酸层面轰碎细胞结构,将所有生物结构都解体成最基本的氨基酸分子。
倘若这种现象真的出现了的话,想必那位可怜人在其他人眼中的状态,就是直接原地溶解成一滩粘稠的液体吧。
只可惜——其实也谈不上有哪里可惜——,这种事情从理论上来说其实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因为在生物结构因为射线的轰击而彻底解体之前,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辐射源肯定早就已经因为其散发出的射线当中所携带的巨大能量而把受害者给烤成了一块焦炭。
就像是在微波炉里加热了太长时间的焦糊食物一样。
同时也差不多就是薛蕴长目前的状态。
“……”
虽然在反应堆的旁边倒下之后,他很快就重新用【能量转移】的效果开始保护起了自己的身体,毕竟,比起控制反应堆的温度,只保护他自己的难度可就要低出太多太多了。
但哪怕就是那几秒钟的辐射,也已经彻底破坏了他的身体结构。
于是,也就因此,薛蕴长此时的处境立刻就陷入了一场根本无解的死局当中。
虽然【血肉重组】可以修复他的身体,那部分残留着辐射的肌体组织也可以通过与本体分离的方式来杜绝它们的后续影响,但是在如今他正浸泡在遭到严重污染的核废水中的状态之下,一旦他的身体失去了【能量转移】的保护,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毕竟,他可不认为生物体的血肉之躯能够通过简单的结构改良来阻断核辐射的污染。
但是在无法通过【血肉重组】的效果来治愈自身的情况下,体能并不比正常人健壮多少的他也根本不可能在身体受损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活动起来,从这滩辐射废水之中逃脱出去。
当然,他的确可以再次通过让自己的身体与地球自转脱轨的方式来进行移动,但是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他只能撞穿这座废液池的外壳,大量没有经过任何无害化处理的核废水就将直接因为他的选择而被排放到海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
不逃出去就无法治愈自己,但如果不治愈自己,薛蕴长就无法从这里逃出去。
陷入了死局之中的他根本就想象不到自己还能以何种方式从这里脱身,至少就现状来看,恐怕他这次真的要凶多吉少了吧。
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带着这个连薛蕴长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的疑问,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核废水的冲刷之下逐渐飘向了废液池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