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那位凶巴巴的大哥哥会去见一些其他经常出入那家破烂网吧的人。
当然,出于防止她走丢的目的,刘火兰也会被他带着一起去。
而在那些人当中,有一部分似乎跟那位大哥哥的年纪差不多大,但也有一些可能比刘火兰的爸爸还要年长。
不过无论他们的年龄如何,在刘火兰的眼中,他们都一样可怕。
因为他们身上各种描绘着鬼怪的纹身,以及口中所散发出的酒精与香烟的味道都让这个还不满十岁小女孩止不住地想要逃离他们的身边。
幸好,或者说不幸之中的万幸,每当刘火兰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都会被大哥哥丢在房间的角落,或者别的什么既没有离他们太远,但又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的地方,从待遇上来说,这种处理方式可能比让她待在网吧门口还要舒服一点。
因为每当大哥哥与那些人见面的时候,往往都是在一些没有什么人烟的地方,所以被如此安排的刘火兰,虽然还是孤独到有些害怕,但至少可以不用担心会不停地有陌生人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了。
也就因此,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刘火兰都有些期盼着大哥哥不会在网吧里坐上一天,而是会带着她去见那些跟大哥哥一样——至少在刘火兰的眼里一样——凶巴巴的人们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毕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所以她也只能在自己的心里不停地期盼着罢了。
而且,她所不知道的是,如果要是让一个外人来看的话,相比于让她待在那些来历不明的人身边,甚至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待在网吧的门口担惊受怕。
至于其中的原因,也终于在有一天的时候,被刘火兰所知晓了。
“喂!丫头,你的异能是可以放火是吧?”
就在暑假即将结束之前的某一天,被独自丢在一栋小楼门外的刘火兰突然被大哥哥的声音给叫了起来。
这可还是第一次。
要是放在平时,这位大哥哥甚至都不愿意和她多说哪怕一句话,只要能不开口,他就只会用眼神与手势指挥刘火兰接下来的行动。
好在,随着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逐渐变长,刘火兰也逐渐记住了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所以就算完全没有交流,她也不会感到不知所措。
结果,当这位大哥哥第一次在带她出门之后开口呼唤了她的时候,刘火兰反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玩具熊,稍微迟疑了那么一两秒。
接着,她转过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点了点头。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她都把自己的面容隐藏在了玩具熊的身后就是了。
不过大哥哥似乎也没有对她不愿意露脸的行为感到愤怒,而是在得到了这个肯定的答复之后,就把话题带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你看,大哥,我说过了,这个小丫头就能解决问题,咱不用专门跑回去一趟。”
迎合、谄媚。
这些刘火兰以前从来都没有在这位大哥哥身上见识过的东西,在他提到那个被称之为“大哥”的存在的时候,就全都从他的语气之中冒了出来。
看样子,那个虽然刘火兰只看过一眼,但是却再也不想多看他任何一眼的可怕大叔,恐怕现在也正好就在大哥哥的身旁吧。
不过根据随后接近自己的脚步声的数量,刘火兰意识到,跟着大哥哥一起走到自己身边的人应该相当得多。
几秒钟之后,这些从外观上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统一感的人就围在了刘火兰的身旁,而那位被所有人尊称为“大哥”可怕大叔,则在刘火兰的面前蹲了下来,并且用手指拨开了刘火兰用来挡住自己面容的玩具熊,显然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但是与刘火兰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位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凶狠——至少外表上是如此——的可怕大叔,对她说话时的语气却是所有人当中最亲切的一个。
“小姑娘,你是异能者吗?”
“!”
刘火兰从未想到这位大叔居然会如此得温柔。
一时之间,对于这位大叔的惊讶催生出了些许的好感,让刘火兰暂时不再被心中的恐惧所困,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了这位大叔一眼。
然后,她就如实回答了自己被问及的这个问题。
“是的,叔叔,我是异能者……”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但如果是这么近的距离的话,这位大叔应该是能听见的吧。
而在得到了少女肯定的答复之后,这位大叔就又继续追问了下去。
“那么你的能力是放火吗?”
“嗯……”
从原则上来说,刘火兰的能力确实是可以制造出火焰,所以她也就顺势肯定了这位大叔的说法。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位大叔想象中的那个“放火能力”,与她所拥有的能力之间其实存在着极为巨大的差异。
稍微调整了一下当前的姿势,让自己蹲在地上的动作变得舒服了一点,然后那位大叔就拿起了一支香烟,把它递到了刘火兰的身前。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帮叔叔我点根烟吧,只要你把它点着了,叔叔我就给你买糖吃,怎么样?”
哈哈哈!!!
这个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调瞬间就逗乐了在场的所有人,但刘火兰毕竟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她应该没有能被嘲笑的地方才对。
但是这位平日里被尊称为“大哥”的存在居然会用这种语气对别人说话,这一巨大的反差还是让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笑了起来。
而他们的笑声,也理所当然地没能让刘火兰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欢乐氛围,反倒是让恐惧重新回到了她的心中。
不过这份恐惧并不仅仅只是来自于这些笑声。
也有一部分,是来源于刘火兰自己。
因为她知道,自己要让这位大叔失望了。
“……”
小女孩一直迟疑着不肯放出火焰,这一事实让“引荐”她来帮“大哥”点烟的大哥哥焦急了起来,他在那位“大哥”的身后用极为凶狠的眼神怒视着刘火兰,显然是在威胁她赶紧动手,否则后果自负。
于是,被逼上了绝路的刘火兰只能对着自己面前的香烟伸出了右手,开始把一种轻飘飘的感觉集中在了自己的指尖。
噼啪!
一个仿佛是柴火燃尽时的火星从少女的指尖上冒了出来。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异能者能力的强度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变强。
但反过来说,也就意味着越年幼的异能者,他的能力也就会越弱。
毫无疑问,从刘火兰的指尖冒出来的火星,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而只靠这么点火星,自然是不可能点得着那位“大哥”手中的香烟的。
“新来的,就这么点火,我看是把你的毛给点了都够呛吧。”
蹲在刘火兰身前的大叔收回了自己的香烟,随手拍了拍大哥哥的肩膀,然后就返回这栋小楼的二层了。
至于大哥哥,则是在所有人的嘲笑之下被无数双手从小楼里推了出去。
根据其他人嘲笑他的内容,他应该是被派去买打火机了吧。
并且直到差不多十几分钟之后,他才从门外跑了回来。
“……”
那一天回家的时候,大哥哥并没有把刘火兰直接带回家中,而是在他们家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把她放了下来,并且把她带到了公园的角落里。
都怪你、废物、没用的家伙、恶心的怪胎。
凡人的小鬼、累赘、要不是你的话、赶紧去死吧。
诸如此类的话语伴随着大哥哥的拳头与脚掌,击打在了刘火兰的身上。
理所当然的,一个连十岁都没有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这种暴力呢?
并且,无论她哀嚎得多么凄惨,面前的那位大哥哥也丝毫没有打算停手的迹象。
时间……
时间过去了多久呢?
刘火兰不知道。
而且倒不如说,现在的她还没有昏过去,还能够意识到时间的存在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吧。
但就算刘火兰此时身上的伤痕已经足以将她面前的大哥哥送进监狱了,那位大哥哥也依然没有打算停手的想法。
不过,无论他愿意与否,也已经有一个人决定要“帮”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了。
正当他打到手都累了,想要先喘口气休息一下再继续打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身旁的大树上响了起来。
“我找到你了!欺负女孩子的坏蛋!”
随后,一双穿着儿童运动鞋的小脚丫从大树的树冠上跳下,狠狠地踢在了大哥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