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块被冲击波摧毁的混凝土结构在落到地上之后十分巧合地搭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从其他掉落的碎石中保护了杨孤花和她的母亲。
即使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灾难,杨孤花也只在落地时受了一点轻伤,不得不说真的是非常幸运。
就好像有人在暗中保护了她一样。
但她的母亲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孤花…快走…”
“我不要!我一定会把妈妈一起救出去的!”
被混凝土板压住下半身的母亲已然生命垂危,她最后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女儿能够活下去。
但是很显然,杨孤花不可能抛下自己的母亲独自逃离这里。
少女的双手开始发生畸变,骨骼的硬度一步步地提升到了远比钢筋都要结实的强度,任何对发力来说不必要的结构都被压缩到了极限,为尽可能地填充肌肉腾出了空间。
仅仅只用了十几秒钟,少女的双手就膨胀到了原本的数倍大小,肌肉力量也远比任何生物都要强大,足以让她抬起眼前的这块混凝土板了。
妈妈只是被压住了而已,只要自己举起这块混凝土板,妈妈就能从缝隙中爬出来,和她一起逃出去。
单纯的少女只是如此简单地相信着自己将会迎来一个美好的结局。
她的双手开始发力,混凝土板在一阵岩石之间的摩擦声中一点一点地离开了地面。
但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让杨孤花被吓到差点松开了手。
一大股混杂着碎肉与灰尘的血浆从混凝土板的后面流了出来,逐渐在这个石板搭成的三角区中扩散开来。
而少女也在这一瞬间之后彻底陷入了绝望。
因为她发现了关于母亲为什么无法行动的真相。
混凝土板的下端因为断裂而变得锋利,妈妈的身体早已在坠落的过程中被它拦腰砸断。
妈妈不能动不是因为她的下半身被混凝土板压住了。
而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下半身了。
“妈……妈?”
大脑一片空白的杨孤花轻声呼唤着自己的母亲,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希望能听到自己母亲的回应。
只不过,失血过多的母亲早已陷入了昏迷,而她的生命也进入了只有最后几十秒的倒计时。
由于自己的能力,能够清楚地感应到他人生命力的杨孤花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
她轻轻地放下了混凝土板,避免它再次碾压到妈妈的身体,然后把自己的手臂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紧接着,她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妈妈的背上。
就在刚才,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
她从未做过这件事情,但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做到。
不,是必须能做到。
如果想要救出妈妈的话,她就必须做到这件事才行。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杨孤花开始挑战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不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改造或者变形。
而是完全重塑一个人的身体。
她必须要使用自己的能力,为濒临死亡的母亲准备一个新的躯壳。
……
…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
一位少女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所感受到的第一种刺激,就是鼻腔中那浓厚到令人恶心的血腥气。
她的大脑中有些混乱,总感觉自己之前有些什么非常担忧的事情,但她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直到一声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让她注意到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不顾自己的半边身体已经被血浆弄脏,少女挣扎着坐起了身。
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双腿根本无法站立,不过她还是有能睁开自己眼睛的体力的。
在适应了几秒周围的强光之后,她发现,一个穿着不知名制服,看上去有些像是军人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但一件比较异常的事情是,这个男人的右手上有一个正在向外散发出耀眼强光的光球,这也就是为什么周围的环境会如此明亮的原因。
这个直径不足一厘米的光球比少女见过的任何一种照明工具都要明亮,而且要比它们明亮数千倍,根本无法用肉眼直视,就像是一个迷你的太阳一样。
凭借着这个迷你太阳的光芒,少女发现,这个男人的肩膀上似乎扛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但她的双眼紧闭,似乎是昏了过去。
而她认得这个少女的脸。
瘫坐在地上的少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孤…花…”
体力不支的“少女”向前伸出手,似乎是想从这个男人手中夺回自己的女儿,但极度虚弱的她就连再往前爬一步都做不到。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扛着她的女儿离开了这里。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在构成这块三角形区域的其中一块混凝土板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破口。
这个破口十分工整,根本不像是有人手动破坏的结果,一定要说的话,更像是精密度极高的机械从混凝土板上切割下来的产物。
而这个破口的边缘处,几根混凝土板内部的钢筋还在散发着红热的光芒,其中有一些甚至还在往下滴着融化的铁水。
这是混凝土板其实是被高温融穿的最有力的证据。
但是少女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情,身为一个母亲,她现在只想要回自己的女儿。
可是她已经做不到了。
体力早已抵达极限,完全是靠意志力在强撑的她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在她重新陷入昏迷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的脸庞。
……
…
“在那之后,肉体年龄只有最多十岁的莲子找到了我,告诉了我真相。”
杨达枢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十几年来,除了自己的爱人荷莲子以外,没有多少人能让他倾泻自己痛失爱女的悲伤,面前这个一身黑衣的少女算是少数几个能跟他讨论这件事的人。
即使这对找回自己的女儿没有任何帮助,杨达枢还是像打开话匣子了一样滔滔不绝地讲着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天崩地坼的那一天。
因为这会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即使他并不喜欢这个倾诉的对象。
“但不管我怎么问,搜救队要么用各种办法推脱,要么就是坚持说孤花她已经死了。而当我提出想见一见我女儿尸体的时候,他们就又说尸体已经被碾碎,根本无法辨识。“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在用各种理由搪塞他的行为,但当时只是一家小型企业老板的杨达枢也没有能力去调查这件事情幕后的真相。
最终,在他的户口记录上,他的妻子与女儿都被打上了已死的标签。
“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女儿这几年过得到底怎么样了?“
在杨达枢讲述自己悲伤记忆的过程中,黑衣的少女一直都没有离开。
向来十分任性,根本不会多听别人哪怕一句话的她一直都没有走,也就说明她还愿意回答杨达枢接下来的问题。
“当然可以,只要你确定自己想知道的话。“
说着,黑衣的少女喝完了自己手中的第三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