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基本认可这名新人保安的能力了。
但作为本次测试行动的最后一道工序,“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确认一下薛蕴长的异能是否可以替他抵挡飞来的子弹。
不过应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愿意就这么承认自己输给了这个新人保安吧。
从目前的种种情况来看,就算具体原理依旧不明,“他”也基本可以肯定薛蕴长的能力与能量有关了。
当“他”还在使用刚才那具躯壳的时候,“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热量是像被切除了一样直接消失的,而不是像接触到了低温物体那样一点一点地失去热量。
而当“他”被薛蕴长“撞飞”的时候,“他”也亲眼看见了,明明薛蕴长刚才还在全力冲锋,但下一刻,他就在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惯性影响的情况下直接停了下来。
有了这些证据,“他”至少可以肯定薛蕴长的能力与热能跟动能有关了。
(那么……)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一名双眼紧闭的金发女郎微微扬起了自己的嘴角。
(你的这个能力可以挡下子弹吗,小保安?)
这只是一个追加测试而已,就算薛蕴长无法挡下这颗子弹,他也不会受伤。
至少在“他”的预想中,薛蕴长是不会因此受伤的。
在手枪制造技术发展的过程中,随着枪身结构的改良,在每次开枪之前,早就已经不需要射手们主动扳起击锤了,只要扣下扳机,击锤就会自动弹起。
但就像是为了享受接下来的过程一样,尽管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还是手动扳起了枪管后方的击锤,制造出了一记微弱的金属碰撞声。
就算薛蕴长的精神再怎么集中,这个几乎紧贴着自己身后位置发出的声音都是不可能被他忽视的。
可当他因此转过身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原本一直昏迷着的那名罗刹之国警卫此刻已经醒了过来,并且“他”手中枪械的枪口也已经瞄准了薛蕴长的头部。
意外出现得实在太快,以至于薛蕴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他”显然也没有必须等待薛蕴长做好准备的理由。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爆裂声,一颗精致的子弹从“他”手枪中飞出,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之后,那颗子弹就精准无误地命中了薛蕴长的额头。
恍惚之间,薛蕴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来自往昔的回忆。
手枪开火的声音就像是一把琴弓一样,拨动了暗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某根沉寂已久的琴弦。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很久之前遇到过这种事情。
而在当时,自己为了能够活下来,应该是做了些什么才对。
一些自己曾经做得到,但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十几年前,在那个月光昏暗的孤儿院废墟中,自己应该的确是做到了什么早已被自己遗忘多年的事情。
……
…
“你这个白痴!我早就说过必须要活捉这些孩子们了,要是他们中有谁出了意外,我一分钱都不会付给你们的!”
就在孤儿院废墟的庭院中,杨达枢正对着刚才擅自开枪的那个黑衣人破口大骂。
根据丘墨颜的要求,他从海鹰之国雇来了一支私人武装小队,并且在她指定的日期闯入了这家早已废弃多年的孤儿院废墟中。
“所有人都进入目标建筑,开始收网!”
在痛骂了一遍那个不听指挥的混蛋之后,杨达枢掏出了自己的对讲机,发出了行动进入最后阶段的命令。
一想到可能有孩子已经受伤,甚至死亡了,杨达枢的内心就无比焦躁。
因为当初丘墨颜向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曾明确地告诉他必须把藏身在孤儿院废墟中的孩子们全都活着带出来才行,一个都不能少。
也就因此,他原本准备出大价钱雇佣一支经验更加丰富的队伍。
对于在短短数年间从一家小公司的老板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巨型跨国企业董事长的杨达枢来说,这点钱几乎算不上什么事情。
但丘墨颜却否决了他的这个想法,转而要求他去雇佣一队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纪律也很涣散的乌合之众来执行这次任务。
除了价钱便宜了好几倍之外,杨达枢完全想不到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而且这也导致了刚才的那场意外。
一名不听指挥的雇佣兵擅自行动,对孤儿院废墟中传出声响的地方开了一枪。
除了祈祷那颗子弹没有打中刚才出现那个孩子以外,杨达枢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还是说,那个孩子会被子弹打中也在丘墨颜的预料之中吗?
考虑到她故意让自己去雇佣了这么一队十分不专业的雇佣兵,杨达枢认为这种猜想可能的确不无道理。
而当他和雇佣兵们一起冲进了孤儿院大楼,赶到了有孩子遭到枪击的那个窗口时,一幕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被子弹击中的孩子倒在了地上,但却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昏了过去而已,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的脸部被一条血痕十分工整地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完全不像是血液自然滴下的结果。
同时,在他的额头上,除了一个被烧焦的圆形伤口之外,也没有任何他被子弹击中时留下的痕迹。
而那颗击中了他的子弹,此时已经滚落到了地上。
按理来说,在一片漆黑的废墟之中找这么一颗子弹应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杨达枢却很快就找到了那颗子弹,甚至比发现这个被击中的孩子的时间还要早。
因为这颗子弹正在孤儿院漆黑的走廊上闪闪发光。
子弹铜制的外壳已经被高温烧得红热,濒临熔毁,就连它下方的木制地板也有些被烧焦了的迹象。
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在被子弹击中的情况下幸存下来的,也没人知道这颗子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除了一个人以外。
时过多年,又一次,薛蕴长被子弹击中了额头。
尽管整个过程只有半秒钟不到,但在薛蕴长的眼中,那颗子弹飞行的时间却无比漫长。
漫长到足以让他回忆了一遍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
也许,这就是一个人在知晓自己即将死亡时必将经历的体验吧。
但就在子弹接触到他皮肤的同一瞬间,一道电流穿过了薛蕴长的全身。
就像是一条断掉的绳索被人重新连接了起来,就像是有人伸手拉出了陷入泥淖之中自己。
薛蕴长意识到,曾经一直束缚着他的某种存在被稍微削弱了一点,一份沉眠已久的记忆被从自己的记忆深处解放了出来。
他回忆起了曾在遥远的过去被自己遗忘的另一种能力。
这是本就该属于自己的能力,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再次使用它了。
(异化——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