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职业习惯”，梅尔萨走路的声音很轻，也正因为如此，当她冷不丁出现在聚精会神摆弄着手里终端的技术员背后时，那家伙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怎么样？”
“距离下一个观测窗口还有两个小时，但是最新的卫星图像依然没有异常。”
缓过神来的技术员把手里的终端递给了梅尔萨，上面是一副分辨率远远高于普通商业卫星的星光市卫星图。看上去整个城市和别的某个“新兴大都市”没什么不同——除了在地图一隅上的那个机场看起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乱子。在梅尔萨看来，这架飞机可能是某个旧日同行的“杰作”，但愿他别被揪出来。
她放下终端，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从衣兜里拿出一台手机，拨通了一长串号码。
“您好，克提斯（Xtys）快车服务，有什么帮到您？”
电话的那头是一个颇为悦耳的女声。
“我是克拉拉·门罗，之前预定过一辆车，8月6日，特快专送，7座SUV。”
“好的，我看看...您的预留电话的后四位？”
“7736。”
“好的，您稍等...”
一阵咔哒咔哒声，又是一阵电子噪音。
“线路安全，那边天气怎么样？”
“没下雨。”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边天天都在下雨，要是再这么下去，我都快得风湿咯。”
“那你最好提前买个电动的轮椅，哪天兴头上来了还能上街和MI6去比比谁的技术更好——正事儿，星光市，你知道？有门路？”
“你去那又有何贵干？那里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谁都不想掺和进去。”
“谁想闲着没事去到处都是传染病还刚摔了架飞机的鬼地方——你知道，公事，不能不办的那种。所以，有没有门路？”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可以听到哗啦哗啦翻什么东西的声音。
“可以，但大宗货物基本上是没辙，你是要运出去还是运进来？”
“捞几个人出去，也没有什么大东西。能行？”
“理论上...是没问题。你想从哪上？”
“星光市国际机场。”
电话另一头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你是疯了吧？那里可是有不止一打的大兵守着，还有各种重机枪啊，便携防空导弹啥的，没几个司机愿意往那种地方去。”
“你又不是没干过那种事，需要我给你提示一下是何时何地么？”
第三次沉默。
“行，不过先说好，只有小家伙，而且得加钱。”
“成交。[时间]之后，星光市国际机场，账事成后结。”
“行——吧，祝你好运，不过得再提醒你一句，千万小心，要不然可就没人给我付账单咯。”
“我尽量。”
一阵嘀嘀声，电话挂断。
在另一端的声音消失之后，梅尔萨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从手机里拔出电话卡，在地上踩碎。
干这一行的好处就是可以跳出大部分正经规则的限制，坏处则是，许多事都得你自己安排。
不过只要有靠谱的关系，这坏处也带不来什么太大的问题，无非就是在正经事开始前后要多费点心。
现在，梅尔萨的视线又放回了远处。
如果她手头有个望远镜，她大概能看得再清楚一点，不过经验告诉她，即便有个望远镜大概也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但她的目光依旧还放在远处：在那里，即将落下的夕阳把整片天空染上了鲜艳到略显诡异的橙红色，在夜晚到来前最后的苟延残喘中把最后一点光辉和热量撒向这个漂浮着的小石头球的其中一部分上。
“怎么，有闲心看日落了？”
背后传来蕾迪亚的声音，她像是个会看日落的人，身上充满了奇怪的浪漫细胞：像哈姆雷特一样捧着个骷髅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或者是对着显微镜里的某份组织切片赞不绝口大半天。
但梅尔萨绝对不会有闲心看日落。
“不可能的事。我只是在想，总部为什么会把我们派过来处理这摊子事——那些炮灰们在基地闲着，身上都快长蘑菇了，随便拉几个人出来都合适。”
“你也知道N工程的重要性，梅。没有它，就没有你的今天。所以他们让我们上阵也是不无道理的：这种大事，还是得大人物来登场。”
蕾迪亚的表述让梅尔萨的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子——这是她想笑却笑不出来的典型表现。
“唉，况且还有那么一位老熟人在等着我。故友一场，怎能相忘？”
这才是梅尔萨真正的想法：她已经等不及找到维克托，看他的衰样了；而且当她告诉维克托那个早就为他量身定制好的惊喜之后，她会再好好的玩赏一番维克托的绝望。
想到这里，梅尔萨开始觉得，夕阳落下的速度实在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