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该怎么说?继续和梅姬丝打哈哈?还是说赶紧找个其他的话题?
在白归灵心中其实有那么一刹那有想过把自己的苦恼说出去,可话语到了喉咙才发现把它们吐出来有多困难,觉的自己矫情,更怕别人觉的这事并不严重却还要强撑着笑脸来帮你解决。
真是,难受到想吐。
米格有些看不下去了,就算是搞怪也好,至少能解决这个尴尬境地。而就在米格准备发声的时候,白归灵先开口了。
“倒是有一个人在欺负我,他叫雷亚,是安知敬安排给我的护卫。看我是悉铎人不服我,还约我比试来着。”
这家伙算是破罐子破摔了,米格这么想到。平时的白归灵扯个虎皮装威风还行,拉别人给自己挡枪这事借她三个胆都不敢干。AI不难想象等女孩儿反应过来的时候会以怎样的态度去求雷亚的原谅。
通讯另一端,梅姬丝沉默了半晌,让白归灵心中微微有些发毛。等到悉铎女孩儿准备开口补充什么的时候。梅姬丝打断了她。
“小白,安学长给你安排的护卫就算有个别人不服你。但肯定会有个管事的压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吃亏的。这一点我相信他,也请你相信他。”
白归灵哑然,原本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只有沉默占据了时间,只有窗外的风雪在渐渐变大。
“小白,我跟你认识也不过几天的时间。我知道你不可能什么都告诉我,我也不会这个时候想着让你袒露一切,这不现实。”梅姬丝的话语轻柔,有股能让人平静的,说不出来的魔力。“可请相信我一句话。如果是安学长的话,你可以无条件的信赖他,他绝对不会害你的。”
罗恩金属的大厦也开始亮灯,没有关上的窗户让风吹了进来,窗帘的影子在白归灵的影子上翻飞,宛如一双手正在温柔的抚摸她。
在帝国时,在面对安知敬如同面对一位和煦长辈时,白归灵就已经放了很多戒心。可放下的戒心并不能承托起复杂的情感,其实白归灵很像问出那个问题,想过无数次,却始终无法开口。
安知敬是不是姐姐的恋人?
看了一眼外面的风雪,在帝国时很少会看见这漫天的大雪。这是个适合家人们围坐在火炉边的天气,大人们痛饮烈酒,小孩们吵着要吃糖果。他们都知道赫图斯的雪明早就会停,也相信大雪就算肆虐到明天都不结束,也永远会有一束火光在风雪中照亮前路。
对白归灵来说,那束火光三年前就熄灭了。
豪华的房间里,巨大的空虚和孤独一瞬间包裹住了白归灵。在她的身体里植根,掠夺胸腔中的温暖和意气。视野中的所有一切都已经远去,模糊中只能看见一点微光在黑暗中缓缓消散。女孩儿张开嘴,说不出话,只能无声的嚎哭。
离开了帝国,离开了莱尼姐,离开了一直以来都在压迫自己的环境。来到一个全新的天地,来到一个举目无亲的赫图斯,白归灵终于意识到了。
她从未正视过自己。在帝国这坚固的囚笼中,在有些二有些怂的外壳下,白归灵一直在逃避一个事实。
姐姐死后,她孤身一人。
女孩儿没有哭出声,但泪水已经流淌而下,她愣愣的看着风雪在外肆虐,心里空荡荡的。
一旦承认、一旦意识。所有的伪装和调节都是无用功,白归灵不敢接受好意,不敢面对他人。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如果证明不了自己的话,那么如何让人带自己走出这片风雪?
梅姬丝不敢开口,大小姐能听见细微的吸气声与哽咽。那怕是隔着通讯,她也能感受到已经溢出来的沉重感情。这个时候任何话语都是尖锐的、带毒的刺。梅姬丝仰着头,常人肯定会觉的白归灵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可一想到她和她姐姐在帝国的那个环境,和这三年来白归灵的生活。大小姐有点心疼起那个小丫头来。
安知敬告诉过她,是特蕾莎收养了白归灵。梅姬丝和特蕾莎也是老熟人了,同为大小姐,家庭教育虽然大致相同,但总有些微差距。
特蕾莎·莱尼这个人,死板且笨拙,跟刀剑一样让人不想亲近。虽然跟她相处久了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内心,但并不能就说她适合去开导别人。
想来白归灵此时汹涌的情感,已经足足压了三年了吧。
还得是安学长来啊,梅姬丝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想法。
是啊,安知敬是最适合的人。现在还在的人中,也只有他最适合也最有资格去开导白归灵。也不对,应该说现在开导这个小丫头是安知敬的责任。
可是得想个办法让小丫头去找安学长啊,梅姬丝摁着脑袋有些头疼该找个什么由头。可没过多久突然想起了马西姆的小动作。
那些文件?!
“小白,我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梅姬丝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去找安学长,去找安知敬。”
梅姬丝并不知道白归灵会如何回答,可她相信这个小丫头不会让自己失望。虽然这么说可能对白归灵很失礼,但每当梅姬丝相信那位凛冽的女性。作为她的妹妹,白归灵肯定有着自己的韧性,那怕感情积压的再久,她也不会被束住脚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通讯那边传来了白归灵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波澜。
“好。”
梅姬丝松了口气,回应了一下白归灵后挂断了通讯。而通讯结束后,她发现还有另一则通讯正在尝试接入,看次数已经拨打了几十遍。而打进这个通讯的,是马西姆·奥德曼。
“奥德曼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梅姬丝你终于接话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遍。”
“刚刚有个比较重要的通话,所以没顾上。所以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什么……”
马西姆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这坐实了梅姬丝的猜想。大小姐伸直纤长的双腿,仰头看向天花板,感叹自己这位奥德曼学长的手脚之快。
“正好,我也有些事找你,你在工匠之房吗?我们当面说吧。”
……
看向窗外的风雪,白归灵沉默不言。
想过了,哭过了。心中虽然空荡荡的,但不在那么沉甸甸。在北地的浓重夜色里看不见星辰,白归灵将窗户锁死不让它关上,任由冷风吹拂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米格,笑我一句。”
没有回头,白归灵对着核心方块提出一个让AI瞠目结舌的要求。
“这个时候笑你,你不会从楼上跳下去?”
AI胆子大,性格贱。不过在大是大非上,米格还是看的很清楚。现在白归灵情绪不稳定,这个时候刺激她,她要是真跳楼了怎么办?
米格沉默着,而白归灵想着格林说要去帮安知敬的忙,又想着梅姬丝的建议。
“不去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就这么开着窗,白归灵猛的转身窜进被窝里,把米格吓了一条。
“你这**,大冷天的开着窗户睡觉不怕感冒?”
“你管不着!”
风雪什么时候停,白归灵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一束光,白归灵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在发泄过后久违的神清气爽起来。泥沼一般的情绪虽然还在拖着她往下坠,可女孩儿有了往上爬的心气儿。
只要没被压倒,那就要拿出蟑螂一样的气势。那怕感情拖拽的再严重,只要没崩溃,就能继续站起来。她曾经看着一个人的背影走出过一步路,她不希望自己走不出第二步。让谁失望都可以,唯独不能让那个背影失望。
梅姬丝没有信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