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边的叫价声,白归灵四下张望了一下。刚想站起来,却被一旁的阿尔弗雷德拉住了手。灰发青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但脸色依然淡然。
“小白,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这拍卖会直接拍卖活生生的人啊,在帝国律法中买卖人口可是重罪!”
悉铎女孩有些义愤填膺,上流社会的阴暗面她以往都只会在小说和影视作品中看到。曾经的白归灵以为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作者的加工,现实中这么猖狂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可她错误预估了帝国广袤的土地所孕育出的东西,动物间的同类相食从来都不罕见。
“那你能干什么?报警吗?”阿尔弗雷德收回了拉住白归灵的手,老神在在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猜猜警察会不会受理?我赌今天晚上我的泡面调料包,他们不会受理。”
警察会不会受理?白归灵听到阿尔弗雷德的话,心霎时凉了半截。之前那个改造人的袭击,那么大的动静警察都能无动于衷。在这个瞬间,白归灵明白了这座城市的面具下,是一副怎样的面貌。
“奴隶制在上千年前就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桶,但这并不代表奴隶会因为制度的毁灭就从世界上消失。这种事情无论在哪儿都会发生,看开点吧。”
阿尔弗雷德拍拍手,翘起了二郎腿。白归灵听着周边的声音,那些声音不如之前的客人们火热。现在正在喊价的客人们很冷静,没有感情的声音不断的推升着金额。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而在那高不可攀的金钱后面,是仿佛连骨髓都能冻结的严寒。白归灵看着台上沉眠在培养罐里的恩施娜,心中的怜悯压过了愤怒。
这个敏感的悉铎女孩一向喜欢去揣测别人,可这最后的拍品显然超出了她的预估。现代社会做出原始社会的行径,这让白归灵胸中翻滚着愤怒和自哀。
要是阿尔弗雷德知道她现在所想恐怕会笑出声来吧,人类的恶意随时都在攀升,发展和不平等的资源分配是它最优质的土壤。种子会发芽,恶意开花结果是迟早的事。
“就这么看着……”
白归灵咬着牙齿,她与那个名叫恩施娜的女人素不相识,是在路上错肩而过不会回头的陌生人。可为人的良心与善意在折磨着她,不愿意让她看到恩施娜的下场。
“你跟她只是陌生人而已吧,小白?你的愤怒和怜悯终归只是一时的,或许过了很久你还会记得在白森市的拍卖会上出现了一个沦为拍品的可怜女人,但你会记得她的名字吗?”
看着白归灵,阿尔弗雷德突然开口。这没个正形的青年在说出这句话时收起了自己的轻浮,话语如尖刀一般刺穿白归灵的心防,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内心深处。如同安知敬扯开她心中最后一块遮羞布一般,阿尔弗雷德同样暴力的撕开了她愤怒和怜悯之下的面纱。
这一时的义愤填膺能够维持多久呢?白归灵这么问着自己。在以往各种新闻和消息中都不乏悲惨的事情,如果每一件都要为此愤怒无比,为此做出些应对。那么没完没了的只会把自己累死,到头来甚至可能没什么作用。惨剧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行为就停止发生。
阿尔弗雷德说的没错,这些情感终归只是一时的。没有人会介意为可怜人拘一把眼泪,但谁又会真的为此付出行动呢?她白归灵也是这样,曾经出现在电视新闻上的悲惨事件牵动着她的内心,可如今那些受害者的名字她都忘了个精光。
“咱们都是来这的客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想去做些什么,也没那个本事。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所以想问小白你一个问题。”
“如果你有能力解救那位名叫恩施娜的拍品,你救下她后会做什么?能保证金丝雀俱乐部不会再去抓其他的人当做拍品吗?”
恶行重复不止,恶意生生不息。那怕救得了一个恩施娜,也不可能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阿尔弗雷德狡猾的将一个又空又大的问题摆在了白归灵面前,无论什么话都无法填满他空洞的发言。漂亮话说的再多,也只是漂亮话而已。
白归灵思考良久,此刻周围的声音全部静默下去。仿佛只有她跟阿尔弗雷德坐在这里,聚光灯打在台上的恩施娜身上,两人一起看着这件美丽的拍品。
于此,悉铎女孩得到一个质朴的答案。
“如果我能救她,那就去救她。”
“那之后呢?救下她之后呢?”
“我哪儿知道?”
这耍无赖一样的回答让阿尔弗雷德一愣,可白归灵还是看着沉眠中的恩施娜,黑暗中女孩的瞳眸冒出些微的光亮。
“你这可是耍无赖,一句不知道就了解,哪儿有这么回答问题的?”
“你问我那么一个假大空的问题就不是耍无赖了?”白归灵的环瞳慢慢亮起,在黑暗中却并不显眼。沉眠中的恩施娜并不知道台下的人中,有一人会因为自己的怜悯心将在拍卖会上搞一些小动作。
新闻上、网络上、报纸上、各种信息渠道在告诉我自己,悲惨之事时有发生,这是无法避免的。为此拘泪,然后遗忘。我并没有厉害到将化解每一场惨剧。
可这并不代表我能对眼前视而不见。
白归灵环瞳的光亮像是黑暗中的星光,她只需要轻轻瞪眼,就能将剧台上方的灯具给拉下来,如果拍卖会不会因此停止,她不介意继续将那些木制房梁也给拽下来。在这所有人或注目与台上的拍品,或沉浸在与周遭交流中时,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悉铎人正在发挥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对,还是有人注意到了。阿尔弗雷德看着身边的悉铎人准备动用环瞳,无声的笑了出来。
而就在白归灵的环瞳快要扭曲灯具的铁质吊链将其拉下时,突然响起连绵的爆炸声。还没等悉铎女孩发力,华贵的灯具哐的一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散炸开。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白归灵和客人们一样惊慌失措。这个时候,阿尔弗雷德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白,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