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比起前段时间,更加的来势汹汹。
白昼下的璃月港本就毫无人气,一到了夜晚更是化作了魍魉鬼蜮。白天微微翕开的窗户,到了晚上就完全紧闭,屋子里传出来的哀嚎声与呜咽声都因此听起来闷闷的。
空气都仿佛是变质了一般,变成了某种糊状的东西,光是呼吸都有一种难受的滞涩感。
尤其是在那只饕蛾死后的第一个夜晚。它的同伴们像是发疯了一样,在夜幕之下发出凄厉的呼声,触手抽搐着,引得人们在睡梦中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那一夜,更多的人口成为了饕蛾发泄它们复仇情绪的对象。仿佛是为了祭奠自己死去的同伴一样,那一晚它们吃人的过程极为残忍,被它们抓住的人,他们的哀嚎会在璃月港的上空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绝对是最近一段时间来,第二让璃月人们感到不安的事情。
至于第一,是从一开始就未出现过的仙家......
此时,死兆星号上
“各位......嗯,上一次的集会......是多久了来着?”
北斗在那一夜,由于承受了饕蛾的临死反击,精神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昏迷了两三天才清醒过来,但是即使如此,最近这段时间她还是一副随时会陷入恍惚的样子。
“昨天,大姐头。你昨天刚刚醒过来,就召集了目前璃月港尚存的所有神之眼持有者。”
万叶轻轻地推了推有些发愣的北斗,然后起身环视了一周,将所有人的面孔与记忆一一对照,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香,香菱?好像是叫这个名字......香菱小姐呢?”
“她没来......可能......”
说话的是之前一直抱着怀中宝剑发呆的行秋,他的神色憔悴、嗓音干涩,就好像好几天没有睡觉、没有喝水一样,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甘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地摇头叹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踌躇着将上面的名字划去一个。
“这样算起来的话,璃月的神之眼持有者已经有一半被饕蛾吃掉了......我们,恐怕,没有时间了......”
将那份名单抱在怀里,甘雨将自己的慌张隐藏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往某个方向看去。
那是群玉阁悬浮的地方,那里住着领导璃月万民的七星,但是她知道那座悬浮在天上的宫殿已经人去楼空。每每一想到这里,甘雨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那份慌张也无法得到释怀。
“凝光,她怎么样了?”
北斗缓缓伸出那只缠着绷带的手,牵着甘雨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满是希冀地想要听到一个好消息。
但是......
“她还没有醒来。”
北斗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她捂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那处伤口是凝光咬的。
那天晚上,在与饕蛾的殊死一战之中,凝光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拖住了另外三只饕蛾的脚步,让众人专心对付眼前那一只。
最后殊死一搏的时候,更是硬抗着饕蛾的决死一击,生生把饕蛾给砸死。
但是自己的精神却彻底崩溃,晕倒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直到现在还由醒着的人轮流照顾。
在仙家不出的情况之下,璃月的万民自然而然地将一切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七星的身上。万民信仰加身,刻晴和凝光无疑就是人们在危难中的精神寄托,所有人都相信只要两位七星还在,她们总会带领璃月挺过这次灾难。
但是刻晴的倒下已经对这样的信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如今凝光又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要是让人知道了的话,璃月的秩序恐怕就要彻底崩溃,这场试炼也就以失败而告终。
当然,最后关于试炼的这部分内容,在场的人都不清楚,但是她们知道不能让璃月的人们知道凝光倒下的消息,所以群玉阁依旧和过去一样,安然地悬浮在天上。
“拖不得了......”
北斗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原本苍白的脸庞呈现出突兀的红色,看这下就知道刚刚那几下有多用力。
“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剩下的那几只饕蛾给解决了!不然再这么拖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的!各位,从今晚开始,我们就要集合过夜了!”
北斗起身拍桌,将周围几人的面色一览无遗。
行秋面露坚定的神色,白术有些凝重但还是点了点头,云堇、甘雨也表示肯定,但是申鹤却有些犹豫。
北斗将她们之前从罗维诺夫那里得到的消息,全部都告诉了眼前的这群人,从饕蛾的一些特征和习性,到梦样与神之眼,众人听完之后很是吃惊。
她们都知道,一群神之眼的持有者,大晚上地聚集在一起,对于这些蛾子而言,究竟是有多么巨大的诱惑力,它们肯定会现身猎杀她们的。
她们也知道,清醒的时候翻腾的潜意识很容易令人们陷入疯狂,当然这一点申鹤尤为清楚。
申鹤的师傅告诉她,她是罕见的孤辰劫煞命格,杀性和凶性极重,全靠红绳的压制她才敢在人们面前现身。而昨夜的经历却告诉她,这条红绳似乎也不安全。
申鹤只记得,那些蛾子的触手在自己的意识里搅动,随后杀意就不断从心底涌现。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狼藉,地上还趴着好几个人,就只有甘雨和万叶两人堪堪还有力气站稳。
行动还没有开始之前,自己这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让申鹤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勇气抬起头来跟她们讲话。
听到北斗的安排之后,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否定,她不想再伤害到周围的人了,但是她还记得师尊对她说过,多听甘雨师姐的话。
申鹤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甘雨一眼,随后捏了捏拳头,下定了决心。
“诸位,这件事情单凭我们实在是势单力薄了一些,如果不联合愚人众的话,局面很难控制。”
“北斗船长,我有些异议。”
提到愚人众,行秋就皱起了眉头。
“根据在下的情报来看,愚人众就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这点与七星之前通告出来的告示完全吻合。即使饕蛾的捕食范围很大,大到连愚人众都是它们的目标,但是这依然不是我们要与之联手的理由。”
“我更倾向于从愚人众那里拷问出我们需要的情报,然后再来对付饕蛾,这样恐怕比较稳妥。”
“干净利落,你小子不错!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也赞同这样的方法,但现在情况特殊。”
北斗看着行秋点了点头,随后对甘雨使了使眼色,待到后者转身离开,她转而用一种十分严肃的目光看着大家。
“首先我要告诉你们,根据我的亲眼观察,愚人众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而且......”
北斗抿嘴,眼神闪烁。思考着究竟怎么说才能让她们接受这么劲爆的事实。
“而且,愚人众的执行官「恶棍」已经倒向我们璃月了。”
在北斗说完这句话之后,房间里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就所有人就七嘴八舌地商量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起来,除开申鹤,她根本不知道愚人众的执行官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但是一想到他与接下来的行动有关系,就竖起耳朵很认真的听了起来。
“「恶棍」执行官,他来到璃月也有段时间了,不过在下一直没有打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就跟他的前任一样,神神秘秘的。”
“我刚刚离开稻妻不久,听说愚人众的执行官是至冬国的使臣,但是外交风格和手段极其粗暴。”
“我们真的能相信他吗?”
北斗一拍桌子,力排众议。
“他也是璃月人,也是这片土地的子民。那天我曾与他并肩作战,我以南十字船队担保,他绝对是个可靠的战友!他值得你们相信......”
甘雨回来得恰到好处,还带着一个几乎是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的人,一瘸一拐的进来了。
一想起面前这人的经历,饶是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北斗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的盟友,愚人众的执行官,一个普普通通的璃月人,森然。”
北斗过去跟他打招呼,抬起手来下意识地想要拍拍人家的肩膀,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落手点,干脆顺手挠了挠脸。
“哟~森然,这两天在监狱过得怎么样啊?哈哈......”
围杀饕蛾的那一夜,虽然璃月这边看似只去了凝光、北斗和白术三人,但是凝光悄悄地命甘雨带领千岩军埋伏在周围一带,将周围的愚人众清理了一个干净,随时准备支援她们三人。
结果那边的战斗刚刚结束,三只盘旋在天空的饕蛾离去之后,甘雨就碰上了浑身是血的森然,扛着失去意识的凝光她们离开的场景。
经过了一番迪化脑补之后,甘雨脑子一热得出了森然背叛契约,暗害七星的结果。毫不意外的,森然又挨了一顿打,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进了监狱,整个人都懵了。板着指头算了算,好家伙第四次了!老子这辈子就跟监狱过不去了是吧?!
众人听完了森然的事情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看了看甘雨一眼,然后隐隐地用同情的目光盯着他。
申鹤见大家都不说话,又想起了师尊对自己的教诲,气氛尴尬的时候要主动找话题,不能让别人觉得尴尬。申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信心十足地抬头。
“所以说,甘雨师姐真厉害!”
“......”
该怎么说呢,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徒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