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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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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我们进去——!”

“滚开——!你们这些混蛋——!”

“是你们把我们的家给毁了,现在还想把我们的精神都给整崩溃吗?!”

严阵以待的【阵线】士兵面前,无缚鸡之力的居民们此时正怒不可遏地斥责着努瓦尔与他的小队,他们甚至打算就这样赤手空拳地攻击人墙以攻入前方的那栋“医院”。

看着这些原本在政府军统治下唯唯诺诺的居民居然能为了一时的精神**不惜以命相搏,努瓦尔的内心百感交集,这不仅令他回想起自己祖国那曾在两百年前深陷过的苦难历史。

而也正是因为有这份历史教训在,努瓦尔更加坚定了绝不能放居民们通过的决心,他甚至已经开始进行炸掉这些建筑的准备,准备真到万不得已时亲手摧毁掉这些罪恶的装置。

就在这时,马德兰与菲利斯等人也闻讯赶到努瓦尔这边,看着暴怒不已的人群,马德兰面无表情,菲利斯却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神色匆匆地跑到居民后方,对着他们大喊:“请各位冷静——!”

可任凭菲利斯喊得声嘶力竭,恨不得把声带都给扯坏了,她的呼唤还是被居民们的抗议与咒骂声所掩盖。

正当菲利斯一筹莫展之际,一连串朝天的枪声瞬间令现场沉寂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作为贴身护卫的阿宏开了枪,他眉心紧锁地瞪着这些居民,脸上眼里都充满了杀气,凭借着这股气势加上步枪的威胁,居民们这才稍稍安分下来,但绝大部分人仍心怀不满、幽幽地望着菲利斯。

“各位,请你们冷静点,听我说。”菲利斯深吸口气,神色凝重地对着居民们解释道,“我知道,一夜过去,自己的家园变成了这样,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但还请你们相信,我们是来解放你们的,【政府军】的……”

“没人要你们解放——!”

“是啊——谁求你们了?!”

“把我的家还回来——!!”

居民们愤怒的声浪即将再度盖过菲利斯的声音时,这回轮到另一位贴身护卫——次郎开火了。

也就是这一举动,让阿宏向次郎投去了认可的视线,尽管两人还说不上什么完全的和解,但至少这是值得肯定的第一步。

“我们想说的是,关于各位的家园,我们肯定会帮你们重建的。”菲利斯继续说道,“但现在这些白色建筑具有洗脑催眠各位的可怕机能,为了不让它们继续摧残各位的身心,我们必须让你们远离他们,还请理解,好吗?”

“什么洗脑什么摧残,鬼话连篇!”

“就是说啊,你谁啊?还帮我们建设家园呢?!”

“反正【政府军】马上就会打回来了……”

眼看居民的议论即将再次沸腾,菲利斯这回抓住先机,提高嗓音喊道:“我是菲利斯,菲利斯·乌拉哈尔!曾经是乌拉哈尔皇室的公主,现在则是【岛屿反抗阵线】的领导人之一,或许有人曾经听过,‘圣女’这个称呼……”

“圣女……?你是圣女?”居民们面面相觑,有些人半信半疑,有些人则摇头叹气。

但无论哪种反应,人们都对菲利斯的回答不置可否。

这样的反应同样在马德兰的意料之中:毕竟【克卡雅安】的生活水平至少是这【科尔基斯】的平均线以上,无论眼前这个自称“圣女”与“前公主”的少女是真是假,他们都不想与其扯上关系,更不想因为战争而失去了自己安稳的生活。

看到人们的种种反应,阿宏与次郎内心的愤怒水涨船高,在场似乎唯有菲利斯、马德兰、努瓦尔还算按耐得住脾气,其他人则令现场充满了火药味,随时有爆发冲突的可能。

“如果各位不肯相信我也没关系,但至少现在别再靠近这些建筑了,好吗?”菲利斯尝试用微笑安抚居民们焦虑的内心,“你看,天刚刚亮,各位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我们先一起坐下来吃个早饭,把事情留在饭桌上慢慢聊……”

菲利斯话音未落,一颗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头便正中了她的额角,砸得她头晕目眩之际,鲜血也从伤口处缓缓流淌而出。

阿宏与次郎见状正欲反击,菲利斯却连忙抬起双臂拦住了两人,身体摇晃的她语气无力,但意思却非常清晰——“现在大家都很混乱,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没关系的,我能撑得住。”

“那至少离他们远点,我们护送您到【猎虎者·圣女】里,用扩音器对他们……”次郎焦急地建议道。

“不行的,次郎。”稳定住状况后的菲利斯扭头看着次郎,“谢谢你为我着想,可是这些人的愤怒,如果不能由我亲自面对是绝不会平息,毕竟无论什么原因,我们的确都亲手摧毁了他们的家园,这是我们必须承担的惩罚。”

“BOSS……!”次郎转头瞪着马德兰,生气地对着他大喊:“你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马德兰淡定地反问,“你要我做什么?屠杀反对者?还是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至少保护下圣女大人,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妻子吧?!”

“机体和部队随时都在待命,你的手里也有枪,能决定去留的只有她自己。”马德兰凝视着菲利斯,“是吧?”

菲利斯望着马德兰,无奈地笑着点了下头,接着重新面向次郎,“就像马德兰说的,这不能怪任何人,是我自己的选择,请你尊重我,好吗?”

“我尊重您,但这场战斗明明是BOSS发起的,就连攻击民居的命令也是……”

“是我选择了相信他,要怪就怪我吧。”

“……!”

菲利斯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次郎也无法再作任何反驳,只能懊恼地闭上嘴巴。

另一方面,居民们见菲利斯等人受到攻击也不还手,在怒火的加成下,胆子也壮大了不少,开始在眼神与表情上流露出更加明显的敌对意识。

“我们这边的意见很简单,留下赔偿,滚出去!把乐园还给我们!”队伍前方的一位中年男人对着菲利斯吼道。

此言一出,其他居民马上跟着附和,整个人群的气氛都沸腾了。

“唯有这点恕我不能答应……”菲利斯捂住伤口,鲜血顺着她的眉角一路从脸颊滑下,尽管妆容已毁,但她的眼中的信念却更加坚定了,“我们的目标是解放全国,为此我们需要【克卡雅安】,各位想想吧,就在【军政府】掌权之前,先皇可曾亏待过各位?就连这所谓的家园,不也是我们皇室……”

“少拿前朝的事来给自己增光!又不是你建的!”中年男人厉声打断菲利斯。

“是啊是啊!”

“我们交税了的!”

“【政府军】甚至没强迫我们劳动啊!还给我们升级了网络!”

“我们才不要什么王朝什么解放,我们就要舒服的生活!”

菲利斯垂下头,她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就连一旁的阿宏都察觉到了她正在颤抖。

正当阿宏以为菲利斯是因为气得发抖时,那两滴悄然滴落的晶莹泪花令他的大脑骤然停止了运作——

圣女菲利斯哭了。

“是我……太无能了……”菲利斯轻声凝噎道,“我根本拯救不了大家,反而害了你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是这样的……”阿宏尝试开导菲利斯,“您已经足够努力了,要怪就怪他们。”

“怎么能怪他们?”菲利斯抬起头,泪流满面地反问阿宏,“我们是来拯救他们的,如果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们,那跟【军政府】有什么区别呢?”

“……”阿宏哑口无言。

“我……”菲利斯擦掉泪水,挺起胸膛面对前方怒不可遏的人们,“相信大家!包括他们!”

“您要做什么?”次郎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的……”菲利斯微笑着迈出步伐,“只要我们好好沟通,一定可以互相理解的……”

“别过去,圣女大人!”

阿宏正要上前拉住菲利斯,菲利斯却抽出了手。接着,菲利斯回头对阿宏与次郎说道,“你们两位都是无比出色的战士,但是光靠战斗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所以请在这里看好了,人与人之间是如何靠平等的尊重取得共识的……”

说罢,菲利斯便再次面向居民们,独自走去。

马德兰与努瓦尔依旧闷不做声地旁观着。

看到菲利斯独自走来,怨声载道的居民们变本加厉。

“都叫你滚了——!”

“别过来,你这灾星——!”

面对咒骂,菲利斯仍大方地敞开怀抱,坚定不移地前进着,“没事的,我们一起好好聊聊吧,我会为你们建设真正的乐园,而不是虚假的……”

“你这疯婆娘——!!”中年男人冲到菲利斯面前,凭借着体能优势一把掐住菲利斯的脖子,气红了眼的他怒斥着菲利斯,“都是你害的——!把我们的家毁了,还不给我们享受乐园!现在还想来控制我们,你才不是什么圣女,你是魔……”

砰——!

枪声又一次令现场归于沉寂。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眉心多了一个血孔的中年男人松开菲利斯,目瞪口呆地倒在了地上,次郎则连忙上前搀扶住差点窒息摔倒的菲利斯,随后神情复杂地看着身后的阿宏——他正举枪对准居民们,枪口还冒着嘶嘶热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刹那间,惨叫声响彻整个街道,上一刻还盛气凌人的居民们顿时作鸟兽散,他们哭泣、他们呐喊、他们彷徨无助地逃向四面八方,恐惧的情绪迅速在这座沦为废墟的城市里蔓延开来。

“你在做什么?!”马德兰快步走到阿宏面前,一把夺走他手里的步枪。

阿宏不服地瞪着马德兰,以此回应马德兰那愤怒的质疑。

“既然你不肯保护圣女大人……”次郎半跪在地上,心疼地看着怀里意识模糊的菲利斯,“那就只能由我们亲自保护了不是吗?BOSS……”

“那用得着杀人吗?!”马德兰质问,“一群手无寸铁的民众,开枪就能驱散,你连这点道理……”

“不杀鸡儆猴!”阿宏理直气壮地回应道,“这群愚民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尊重’!”

“……!”

马德兰知道,现在对阿宏说什么都没用,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是一场无可挽回的悲剧,而它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才刚刚开始。

必须止损才行!

马德兰大手一挥,“给我把他抓起来——!”

努瓦尔的队员随即动手拘捕了阿宏,阿宏倒也不做反抗,只是在被带走时,依然充满怨愤地盯着马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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