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贝娜妮被珂赛特领着进入大城市时，她的头几乎就没低下过，周围的摩天高楼几乎占据了她视野的大半，就连嘴巴也根本合不上。
要不是珂赛特时不时将贝娜妮拽回自己身边，她有好几次都因为不看路而差点踏入机动车道。
不过珂赛特并未因此责怪贝娜妮，反倒因自己可以带她大开眼界而感到欣慰和自喜。
“我们到啦。”
听到珂赛特的提示，贝娜妮停下脚步，目光也锁定在了招牌上。
“这是……？”贝娜妮一脸不解，毕竟语言不通可以用同声传译耳机解决，但视线里的文字可没法直接在大脑里翻译并呈现。
“人靠衣装，出门逛街第一步当然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啦，进来吧~”珂赛特笑眯眯地把贝娜妮拉进服装店。
随后经过一番精心挑选，珂赛特引着贝娜妮来到虚拟试衣间前，指着那自动门对她说道，“一会你进去，站好了就跟我说，我用这个投影装置帮你试穿，如果喜欢我们再买。”
贝娜妮听懂了珂赛特的意思，但却迟迟不愿迈步走进那狭隘的小屋。
“怎么了？”珂赛特问道。
贝娜妮揪住珂赛特的袖口，怯生生地说道：“我怕……”
“不用怕，里面很安全的。”
但贝娜妮还是摇头。
无奈的珂赛特只得找到老板，在征得同意后，拿着先前挑好的几套服装来到传统试衣间区域。
“这次姐姐跟你一起进去，这样就不怕了吧？”珂赛特笑道。
这回贝娜妮开心地点了点头。
在进入试衣间后，珂赛特立即着手帮贝娜妮换衣服，而就在这时，珂赛特注意到贝娜妮身上有不少淤青、伤疤甚至是弹痕，接着珂赛特便陷入了沉默，就连眼神里也流露出忧伤与怜悯。
珂赛特虽说也在鬼门关前闯过好几回，但毕竟是个职业佣兵，对于生死之事看得较开，长期下来更是锻造了一颗坚强的心。
可贝娜妮不一样，她非但不是战士，甚至是个身心都很柔弱的少女，珂赛特难以想象，她在此前究竟都遇到过什么样经历，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活到了现在。
“怎么了吗？珂赛特姐姐？”贝娜妮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这身伤痕，好奇地照着镜子询问身后的珂赛特。
“你……”珂赛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触碰了下贝娜妮后背上的一道刀疤，“疼吗？”
“已经不疼啦。”贝娜妮轻松地答道。
然而贝娜妮回答时的态度越是轻松，珂赛特的心便越沉重。
“你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被那些恐怖分子虐待的吗？”
“有些是，但大部分是在战争时留下的。”回想起那段经历，贝娜妮的脸色逐渐消沉，双拳也不由自主地握紧，“那时……我每天都在祈祷天神能派使者救救我们一家，但是……直到爸爸、妈妈都死了的时候，天使还是没有出现。”
珂赛特不发一语。
“再后来，我被那些异教徒抓走后，我还是在向天神祈祷，甚至向爸爸妈妈祈祷，我说我不想死，我求他们救救我……”
凝噎难语的贝娜妮身体开始颤抖，同时她眼中的泪花也泛起了微光。
“可是……谁都没有来，那时的我觉得……我一定是个坏孩子，所以天神、爸爸、妈妈才会抛弃我，我……一定只能用死来赎罪……我……”
“你不是坏孩子。”珂赛特将贝娜妮拥入怀里，“一切都结束了，姐姐向你保证，你再也不用吃苦了……”
当珂赛特做出这承诺的同时，她眼前的镜面里仿佛浮现出了马德兰的脸，他向自己伸出的手即便只是幻影，但仍是那么地温暖。
这份温暖，如今也传递到了贝娜妮身上，她缓缓扬起嘴角，安心地感受着这股暖流。
“嗯，有天使珂赛特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好了。”珂赛特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那我们赶紧换上漂亮的衣服吧~”
“那个，珂赛特姐姐……”贝娜妮的神情有些内疚。
“嗯？”
“你身上还有伤，就这么带我出来玩，真的好吗？”
“没关系，李医生的医术很棒的！而且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只要我不乱来，是不会出事的。”珂赛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以后要不要找个机会帮你做个手术，移除这些伤疤？”
“哎？居然连这种事都办得到？！”贝娜妮大吃一惊。
“当然~”珂赛特自信地挺起胸膛，仿佛自己已经见到那个焕然新生、皮肤光滑全身无伤的少女贝娜妮，“既然是女孩子，身上果然还是要干干净净的才好嘛。”
“你懂的好多啊。”
“啊哈哈……”珂赛特终究不是那种经得起夸的人，刚刚得意的她在听到这赞美后便羞涩地干笑了几声，“其实这些都是同学教我的啦，我以前也不懂。”
“同学……？那他们现在在哪？”
“这个嘛……”珂赛特看着手中的衣服，略带憾意地说道，“我们大概永远都没机会再见了吧。”
“为什么？”
“毕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神界和人间……？”
“不是啦~”虽说明知贝娜妮是认真的，但珂赛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跟你一样都是人类，这里也是人间啦。”
“对不起，我太笨了，不懂珂赛特姐姐你的意思……”
“没关系，以后姐姐慢慢教你。”珂赛特重新振作，举起衣服套到贝娜妮身上，“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先试衣服吧，不然待会服务员姐姐要骂人咯。”
“嗯！”从领口里伸出脑袋的贝娜妮也跟着展现笑容。
接着两人便亲昵地试了好几套衣服，由于贝娜妮是中东人，又长期居住在炎热环境里，因此皮肤偏小麦色，为配合这一特殊的肤色，珂赛特绞尽脑汁，直到最后为这小姑娘选了套牛仔热裤加短袖T恤配红色鸭舌帽的“辣妹”套装。
“果然……衣服一换给人的感觉也都截然不同了呢。”珂赛特表情有些微妙，她知道这说不上难看，但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只要是珂赛特姐姐帮我选的，我都喜欢！”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不过这是你自己的衣服，还是得靠你自己做决定哦。”
“那……”贝娜妮对着挂满墙壁的套装一番左顾右盼后，视线最终还是停在了最初的那套连衣裙上，“我……还是喜欢这件。”
“为什么？如果你喜欢这种款式那我再去帮你挑几件吧。”
贝娜妮摇了摇头，接着羞涩地答道，“因为这件衣服上，有珂赛特姐姐的味道，只要穿着它，我就会觉得很安心……”
“那是洗衣粉的味道吧……”珂赛特有些尴尬地笑道。
“不是哦，那就是珂赛特姐姐的味道，所以……”贝娜妮转身，用恳求的目光注视着珂赛特，“可以吗？”
由于试衣间极其狭隘，贝娜妮在转身后，两位少女便几乎贴在了一起，就连彼此的脸也可谓是“近在咫尺”，她们甚至能够通过挤在一起的胸部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通过鼻腔闻到对方的气息，通过瞳孔倒映出对方那绯红的面颊……
这是一种珂赛特从未体验过的全新感觉，她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抱住贝娜妮的冲动，但这种冲动又和之前的怜悯不同，而是一种更加原始与纯粹的本能欲望。
“珂赛特姐姐……”贝娜妮踮起脚尖，将嘴唇逐渐凑向了珂赛特。
珂赛特无法动弹，只能直直地注视着愈发接近的贝娜妮，直到两人的唇即将触碰的那一刹，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将头偏向一侧，贝娜妮的索吻也乍然而止。
“……来、来都来了，什么都不买也不太好，那我去给你挑点袜子鞋子睡衣之类的吧，这些总归还是要的。”
留下这话的珂赛特不等贝娜妮做出回应，便头也不回地“逃”出了试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