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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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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要塞】刚从仅存的换装甲板上下来,燃烧的通道中便回响起了阵阵脚步声,那是机器踩在燃烧到濒临崩塌的高温金属上才会发出的特定声音,随着声音由远及近,【赤色要塞】握紧了手里的步枪。

驾驶员视野中的世界已经变得无比模糊,甚至连火焰都变成了一大团难以名状的诡异墨绿色物质,它们四处喷溅、爬行,与那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崩塌声混合成犹如地狱恶鬼般的哀嚎。

因眼前幻象而被激发出的恐惧侵蚀了他的思维,自知时间无多的他面临着选择——是战到最后一刻,亦或是……?

当驾驶员做出抉择,启动甲板电梯的那一刻,一个黑影从火海中飞窜而出猛扑过来,他定睛一看,这竟是一匹巨大的黑色鬃狼!

这头鬃狼两眼发着血光,张开不断淌下鲜血与口水满是尖牙的大口,疯狂撕咬着【赤色要塞】。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在这场战斗里,第一次被吓得失声尖叫,尽管他努力地想想驱赶走这匹黑狼,但狭隘的电梯通道卡得【赤色要塞】难以动弹,连抬起步枪都做不到。

于是黑狼用自己的利爪与尖牙不断撕扯下【赤色要塞】的装甲,黑的、暗红的、青色的各类液体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溅得整条通道与双方全身到处都是。

哐当——!

当耳边响起锁定声的那一刻,【赤色要塞】及其驾驶员不约而同地震了一下,它二话不说当即冲上地表,在以蛮力将那匹黑狼抛向远方后,扭头地逃向海边,一边跑还一边用步枪扫射它。

猛烈的火力照亮了沿途的黑暗,但那匹穷追不舍的黑狼就像融入了周遭的夜色一样,不但灵活地避开火线,更是以变化无常的轨迹加速狂奔,令双方的距离不断缩短。

而实际上,那匹黑狼的真面目是抛弃了大量装甲露出骨架的【猎虎者·改二式】,通过解除所有非必要装甲来减轻自身负担,同时将传动系统与关节马达的功率提升至极限,以达成这彻底舍弃防御以将速度与机动提升至难以置信的疯狂状态,堪称一匹是货真价实、嗜血狂奔的机械黑狼——这才是所谓“猎虎者”之名的真正含义。

但想驯服这匹黑狼,仅仅依靠人力是远远不够的,在几乎没有装甲能够进行防御的情况下,驾驶员的任何一点失误都意味着致命。尽管机体开启了AI辅助来提高操作精确度,但AI则以超高的计算力提供的反馈数据也压榨着驾驶员的精神力。

当然,已经杀红眼的努瓦尔此时管不了那么多,正如【赤色要塞】眼里的世界已经扭曲,他眼里的【赤色要塞】也变成了一坨巨大的猎物,超高速与机动带来的G力进一步加剧了驾驶舱的“反人类性”,在追捕猎物的同时,努瓦尔何尝又不是一团被含在黑狼嘴中的肉块,跟随着黑狼的运动被甩来甩去,眼前的事物仅剩下模糊的虚影。

咔嚓——咔嚓——!

【赤色要塞】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步枪因过热而发射不出子弹,于是它将肩上的炮塔对准那片黑暗。

轰——!

炮弹砸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短暂的光明撕开了黑暗,但火光终究不是阳光,无形的黑暗迅速夺回了世界,【猎虎者·改二式】从中窜出,将打桩机前方的钢针用力刺进【赤色要塞】的左肩。

紧接着,一声爆炸与四溅的火花粉碎了【赤色要塞】的左肩,【猎虎者·改二式】则早已一脚踹中【赤色要塞】的胸口,利用反作用力与喷口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圆,稳妥落地。

眼看海岸线已经进入视野,【赤色要塞】的驾驶员抽出最后的合金大刀劈斩迎面而来的【猎虎者·改二式】,但这坨笨重巨大的猎物,加上颗失去判断能力的“大脑”已无法对【猎虎者·改二式】构成任何威胁。

化身为狂战士的努瓦尔就像废掉其左手一样,眨眼间便又废掉了【赤色要塞】的右手。而若不是【赤色要塞】的胸甲实在太厚,努瓦尔早已一击将其毙命。

以失去双臂为代价,【赤色要塞】终于来到了海岸线附近,可【猎虎者·改二式】亦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势。

情急之下,看似没有任何武器的【赤色要塞】竟突然分离了它的头部,原来那是一台小型无人机!

滴滴滴——!

努瓦尔所在的驾驶舱里响起了被锁定的警报声,无人机的小型导弹已然锁定了自己——换作平常,那点火力根本不足为惧,可现在的【猎虎者·改二式】防御几乎为零,只要被命中,哪怕只是小小的爆炸都可能粉碎一切。

竭尽全力的努瓦尔只能做最后一搏,看自己是否能赶在导弹发射前先摧毁【赤色要塞】那已经暴露的驾驶舱。

但是因为超负荷的运转,【猎虎者】的骨架已经开始出现崩解之势头,巨大的G力带来的冲击让关节的转轴爆出火花。全身的缓冲悬挂一一崩开,剧烈的震撼传导向【猎虎者·改二式】的座舱,内部的框体也开始失去稳定,向内部挤压。现在会不会被导弹消灭反而成了小问题,而是在这巨大的压力下,努瓦尔自身是否会完蛋的问题。

努瓦尔并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有那个必要,对他来说这个老伙计也和他一样,更在意的是抹杀面前的目标。依旧使出全力,冒着即使骨架框体全部崩裂也要向着【赤色要塞】的脖颈咬去。

随着瞄准框对焦,【赤色要塞】的驾驶员嘴角露出放松的笑容,他知道,很快他就能和这只野狗说拜拜了。

无论【猎虎者】改做过何种改造,那拳头也快不过燃料推进的弹头。

这一秒,他的拇指用力地摁下扳机,反反复复,恨不得一口气清泻完无人机所有的弹药似的。

“再见了!”

无人机的导弹倾泻而出,结实的打在【猎虎者·改二式】的身上,本就脆弱的骨架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碎裂,缆线燃起火焰,各种机构也随之分裂散落,动力炉失控,冷却液如同血液一般喷溅出来。

机构之间互相接驳,穿刺,扭曲,【猎虎者·改二式】的座舱部分很快被电力和高温,毫无疑问座舱里的人已经被气化了。

随着轰隆的响声,【猎虎者·改二式】就好像被引爆的大楼一样倒塌,碎成一地碎渣。而那握着打桩机的手臂分明离赤色要塞的驾驶舱还剩下不到一米距离。

……

沉默片刻,【赤色要塞】的驾驶员忍不住,开始狂笑起来。就好像积怨已久的恶气一口气出尽一般。他得意的狂笑着,想要调大监视器画面观赏一下对手的惨状。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手臂并不受使唤,不仅如此,似乎他脑袋以下的部分都瘫痪了一般不能动弹。恐惧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道说……?

随着意识渐渐消失,他才意思到是怎么回事。

【赤色要塞】里满屏都是错误警报,

所以从事实上说,下一秒,他期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一切不过是濒死幻觉而已罢了。

哐——!

巨大的合金针头穿过装甲,粉碎屏幕,已经刺入了他的头盔,让他的脑袋和身体分离开,切断了他和身体的唯一一点链接。

努瓦尔默不作声地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彻夜空,【赤色要塞】的驾驶舱被贯穿,随即坠入海中。

世界恢复了平静,【猎虎者·改二式】保持着高举打桩机对准前方高空的姿势,静静站在悬崖旁。

努瓦尔打开舱盖,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眼前的世界正在被远方海平面上那逐渐升起的太阳所照亮。

他回头观望,就在刚才战斗地点的不远处,那一瞬间差点要了他命的无人机,原来早就因为失控而坠落,化为一地破铜烂铁。

“还好赶上了,光膀子上阵,晚一秒你丫就歇菜了。”耳机里传出了马德兰心有余悸的感慨。

“是你让无人机失效的?”

“不然呢?”从主控室走出的马德兰一边悠闲地走过成堆的尸体与血水,一边对着通讯器那端的努瓦尔打趣道,“你这可欠了我不小的一笔啊~”

努瓦尔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静静地眺望着那轮缓缓从东方升起的金色太阳,伴随着咔嚓一声,将刚才战斗中脱臼的手臂复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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