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 8:00 罗德岛本舰
“你来此的目的非常明确,我已知晓”,银发的菲林盯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器,没有回头,“直接告诉我你们得到的结论即可。”
“我和阿米娅都认为,我们应该去阻止这场可能发生的灾难”,博士的声音透露着一丝急切,“这是罗德岛应尽的职责。”
“给我依据。”
“科西切公爵生前与乌萨斯第一、第三和第五集团军关系密切,这是调查出的结果,这场越境屠杀由第五集团军主导”,博士伸手比划着,“他的影响力依旧在推动着可怕的计划,我们不能再让切尔诺伯格的悲剧重演,更不能让黑蛇的阴谋得逞。”
“如果这是阿米娅和你所坚持的,我不会反对”,凯尔希整理着资料,语气依旧冷淡,“但是你们是否有具体的计划。”
“……临光已经提出申请,她希望和干员闪灵、夜莺先行一步,她还保证她们在卡西米尔能够形成足够大的影响力”,博士回答道,“我们可以给与她足够的帮助,阻止更大灾难的发生。”
“临光还是那个急性子,她忽略了自己的家族在卡西米尔影响力已然越来越小的事实”,凯尔希毫不留情地评价道,“骑士大赛会如期进行,被寡头们主宰的卡西米尔,重视利益胜于一切。”
“那么和乌萨斯的战争只会损害他们的利益,第五集团军就在等卡西米尔给他们开战的理由,和那时的第三集团军一样。”
“有的野心家毫不遮掩他们的獠牙,另一些则喜欢在暗处引导着一切,你还没有窥伺到后者的落子方式,妄自揣度会对罗德岛不利”,凯尔希微微摇头,“有两把利剑曾悬在罗德岛上方,整合运动首领的承诺并不能保证它们的解除,贸然卷入国家间的政治涡流,会令我们头上的利剑更多,而任意一把都可以把我们粉碎在舰桥上。”
“战争会给这片大地带来最大的苦难,而其中的大部分都会由感染者承受”,博士默默地握拳,“阿米娅下定决心要终结这样的苦难。”
“我刚才已经重申,如果这是阿米娅和你的坚持,我不会反对,临光的外出申请我也会批准”,凯尔希的声调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我必须提醒你这些事情,这是你所处的位置应该考虑到的。”
“我明白了……”博士似乎深吸一口气。
“还有,格拉尼已经前往卡西米尔出任务,但是干员的私自行动正在发生,你可否知情?”凯尔希突然问道。
“我知道,但是斯卡蒂有她的苦衷,她保证不会伤害到格拉尼”,博士回答,“我理解她。”
“明晰干员的企图,控制干员的行为,还有找到和他们相处的方式,不管是和那个阿戈尔,还是使徒三人”,凯尔希在键盘上敲打着字符,“这和我刚才所叙述的同样重要,一定不能再将罗德岛置于危险的境地,博士!”
警告声回荡在办公室内,博士无言地凝视着坐在椅子上不断工作的猞猁,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凯尔希甚至腾不出时间喝一口。
“无止境的熬夜只会降低工作效率,你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
这句鬼使神差的话语让凯尔希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几乎顿在了桌旁。见此情景,博士心中也涌起一股奇怪的期待感,只是他最终还是明白,对方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这不像是你会说的,做好你自己,博士。”
在出门的瞬间,博士听到了凯尔希带着惊讶语气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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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 乌萨斯皇宫 参政院
宽广的皇家会议厅中,参会的贵族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安静,各位阁下,请看在陛下的份上,有序发言,不要吵闹!”
平静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嘈杂,伊斯拉姆·维特站在费奥多尔皇帝身边制止着无休止的争论,嚣张跋扈的贵在议长的呼吁下,逐渐降低了音量。
一位年迈而秃顶的贵族从座位上站起,最高等级的一级弗拉基米尔和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勋章挂在他的胸前,虽然头顶光秃,但挺拔的站姿让他显得气势过人。
“陛下,议长阁下,请容老臣率先发言。”
“您的威望众人皆知,请发言,苏霍利诺夫元帅。”维特伸手应允。
“鲁兹斯基公爵是一个忠国忠君、大局观优秀的将领,绝不是枉顾国家利益,擅自挑起争端之人,我与他相处多年,可以保证他的人品值得信赖”,苏霍利诺夫郑重地陈述道,“昨晚发生在乌达村的事件,是一个明显的政治阴谋,有政敌妄图陷害于他。”
“元帅阁下,恕我直言,您的第一集团军和第三、第五集团军在军中自成一派人尽皆知,虽然您是一个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但是您的发言明显是偏袒自己派系的人,在座的各位相信也有不少会心生疑虑。”
清冽的女声顶撞着德高望重的老将,后者带着一丝愠怒望着声音的来源——第六集团军骑兵师师长布鲁西诺娃女公爵,晋升速度最快的年轻将领之一。
“放肆,即使是能力过人的年轻人,也不该在苏霍利诺夫老将军面前口出妄言!”第五集团军参谋长莱宁坎普激烈地发言道,“第一集团军和第五集团军在乌卡战争为国牺牲时,你还在吃奶,没有谁比鲁兹斯基上将和苏霍利诺夫元帅更明白那场战争的意义。”
“既然你们那么清楚,那么也该知道那场战争最大的两位功臣是谁。”第四集团军军长埃夫特上将冷笑道,“近卫军最出色的将军在血峰战役后,于切尔诺伯格的一间诊所隐居数年,在感染者袭击发生之后销声匿迹。讽刺的是,袭击他所在城市的正是另一位大功臣,而如果不是那名温迪戈和他的盾卫,就连秃头屠夫巴克莱都会死在老天马手上……哦,忘记提醒,现在就连巴克莱都已经隐退了,不知道你还有几个靠谱的部下能用呢,元帅阁下?”
“第十次乌卡战争对于乌萨斯军而言的确是无比艰难,各位都清楚这一点”,维特皱了皱眉,“我相信元帅阁下和鲁兹斯基上将阁下并无重启乌卡战争的想法,请在座诸位不要用带着臆断性质的言辞进行相互攻讦,我们要找出的是事件的原因。”
“第五集团军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含糊其辞的报告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更不能让卡西米尔方面信服!”
同样是新晋的年轻将领,第八集团军军长高尔察克冷静地凝视着莱宁坎普参谋长。
“接下来的任何失误,都可能让议长阁下的外交努力白费,您应该清楚这一点。”
“我们会保留对此事追查到底的权利,看看幕后到底是谁指使了这些普通的士兵。”莱宁坎普的回应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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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比可笑的争斗场面。”
冷笑中带着不屑的女声在库可夫耳边轻轻响起,他睨了坐在旁侧的第七集团军军长斯捷潘·科涅托娃一眼,头顶上显眼的鹿角昭示着年轻女将罕见的身份——埃拉菲亚。埃拉菲亚人通常生活在乌萨斯北方冻原,而科涅托娃的家族是乌萨斯内唯一的埃拉菲亚大贵族,和她那些长期处于社会边缘的地位的族人格格不入。因此,不同于埃拉菲亚人一贯的温和友善,科涅托娃的风格异常激进好战,尤其是对感染者的处理上。
库可夫摇了摇头,尽管他和科涅托娃的争执已是家常便饭,但这次会议明显反映出军部贵族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故他俩达成了共识,都不会掺和进这些冲突之中,准备不发一言,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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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有一言,能否在此发表?”
伴随着洪亮的嗓门,身材肥胖的贵族走到皇帝跟前躬身请示,身上特殊的近卫军军服昭示着他乌萨斯皇族的身份。
“我准许你的发言,列昂尼德大公。”费奥多尔有些疲惫地挥手示意。
“陛下,各位将军,还有维特议长阁下,有一件事令我觉得相当费解,那就是乌萨斯上千年来,何时畏惧过卡西米尔?炎国韬光养晦几百年,我们是得小心应对,但我听你们的意思,怎么面对我们长期的手下败将卡西米尔,都要变得唯唯诺诺?”
列昂尼德·罗曼洛夫大公是费奥多尔的堂兄,此人一向以懒惰无能、狂妄自大著称,或许正因为如此,他在皇族内的权谋斗争中被看作没威胁的存在而幸免,然此时他的大嗓门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参会的高级军官开始窃窃私语。
“上次的战斗,如果没有那个天杀的老天马,整个卡西米尔早就并入了我们的版图,可是老天马已经老了,不知在哪张病床上苟延残喘,那卡西米尔剩下的窝囊废凭什么和我们乌萨斯斗?凭给人找乐子的骑士大赛?”列昂尼德情绪激昂地发言道。
“可战争也不是目前的乌萨斯能接受的,我们国内还有很多问题急需解决,尤其是感染者的问题”,维特皱着眉头打断了肥胖的皇族,“请您务必三思,大公阁下。”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我们非得和卡西米尔的野马们打仗,我们现在主要任务依旧是彻查事件的真相,把阴谋家抓出来,不给他像贝加尔那群人那样自杀的机会”,列昂尼德比了个“斩首”的手势,“然后我们将事件报告提交给对方,就算尽我们的责任了,如果野马们还纠缠不休,别给他们好脸色看。他们如果敢动手,嘿嘿,就让他们面对一下在座的诸位将军,你看如何,议长阁下?”
这番话引起了军官们更为激烈的讨论,费奥多尔和维特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担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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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各位将军阁下,又可否安静地听我一言。”
在一个角落里,平静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似乎蕴含着某种魔力,令喧闹的参政院渐渐止息。一个面部瘦削,蓄着长须的中年男人缓缓上前,带着谦恭的神情,用淡蓝色的双眼审视着众人。
看到此人,费奥多尔不屑地冷哼一声,拥有“圣愚”之称的格里高利·拉斯普汀虽然被皇帝视为装神弄鬼的狂人,但是他在帝国内有超然的地位,就连皇帝也不能轻易动摇。
“冰灾依旧肆虐在乌萨斯国土,粮食的收成很不理想,无数您的人民正在温饱线上挣扎,切尔诺伯格被感染者的阴云笼罩。不仅如此,我能看到帝国内部还有其他的感染者网络,正在筹谋着邪恶的计划。帝国很难再经受起一场对外战争,望陛下谨慎行事。”
拉斯普汀说着躬下了身躯。
“哦,圣愚先生,听您的意思,卡西米尔打过来你也要让大伙不要还手,把帝国的人民暴露在野马们面前?还是说你想让议长阁下卑微地求和,签下丧权辱国的协议?”
列昂尼德望向圣愚的目光充满了不屑,语气也充满了火药味。
“我只说出我所见,和我所能预见的,下一场战争只会给帝国带来巨大的灾难,大公阁下。”
拉斯普汀的语气谦卑中蕴藏着不容置喙。
“如果结果真如我预见的那样,希望各位能铭记我今日反对战争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