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可以进入的楼层了。
“宁请。”
“你先。”
“宁请。”
“你这么怕干什么？”江璃无语地看着我，拖着我的手摆了摆，“那我先走。”
“等等，别急！”我连忙把江璃拽回来，“小心开门杀！”
“门后没人。”江璃一把推开门，露出阴森的走廊。
“你怎么知道的？”
“听呼吸。”
“NB，社会，六，强。”
“你是不是想阴阳我？”
“我哪敢呢？”
几乎是无尽的黑随着视线的眺望向远方延伸，无所立目之所穷。走廊简洁，但组合的色调却透出一股腐朽之气，纯粹视觉带来的恶意从四面八方向内心深处点滴渗落。依稀可以看到墙上的照片，原来本应该是医师相片的位置被齐刷刷换为了一张女子的脸。空洞的目光似无所望，又似凝望着每一个过路人。
“你……”走在前面的江璃忽然顿下脚步，“有点害怕是吧？你的心跳比起平常快了些。”
“有点儿漻，我觉得还在正常范围内。”我打量着鬼屋，“你看那里还有只手。”
“假的，聚乙烯而已。”江璃看都没有看，淡淡地说，“其实你更应该注意的是前面的拐角，后面藏了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
“呼吸声。”江璃又看向我，“你很失望？”
“怎么，你觉得我会像别的女生一样扑到旁边的人的怀里吗？”她又露出那种独属于她的坏笑，春天的气息拂面含羞，“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可以给你看哦。”
心中小鹿在胸膛里活蹦乱跳，我别过头：“没有……”
“你害羞啦？”
“没有！”
“真的没有吗？”我感到江璃的气息吹动。
“没有！”我一咬牙回头，紧紧瞪向女孩——
江璃似乎愣住了。她对我的转头出乎意料，大眼对小眼的距离间我们互相注视着彼此，不言亦不语。
“呀！”江璃触电一样蹦开，黑暗中我隐约看到她脸上浮起的一抹嫣红，“你、你突然转过来干什么呀！”
“不是你先凑过来的吗！”
“反、反正，”江璃慌乱中一蹦三尺远，摆出戒备的姿态，“别拿你那满是腐朽文化的脑袋对准我，我不要出现在你深夜的梦里！”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其实一开始还没有那么差的，”江璃眼神中突然充满了鄙夷，like stay look rubbish middle's rubbish，“直到我看到你手机里的「学习资料」。”
“唔！”
“「姐姐系」「黑长直」「横切面」「女性主导」，你好变态啊。”
江·鄙夷·璃。
顾·垃圾·逍遥。
“你走前面。”
“？Why？”
“你说呢？”江璃拍了拍穿着牛仔短裤的大腿。
“信任呢？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江璃死亡凝视。
“人不能至少不该……”
江璃死亡凝视。
“我认为，四大友谊虽然我们只占了一起扛过枪，但我们之间……”
江璃抬起手。
“我这个人，”我正色道，“最喜欢的事就是和那些自以为可以命令我的人，说：Yes！”
江璃满意地点头：“去吧。”
“我是江璃最忠实的奴仆。”
“别恶心我。”
“不，我今天就是您的舔狗。”
“我不配，我不配，求您。怎么会有人敢让您屈尊当舔狗呢？您还是我最尊贵的屑指呢。”
“啊真的吗！！！那换成泳装皮……啊！”
“不好意思，限定呢。”
遥哥嗷嗷叫，璃姐笑眯眯。不久以后江璃告诉我拐角后的埋伏者已经离开，可能是听到我们的谈话以后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也不会起到多大效用，识趣地离开了。
转过拐角也应了江璃的话，没有遭遇伏击。拐角后的恐吓也变本加厉，不再是照片而是将前者所在的所有位置都替换为半探出的人口，让人感觉窥视无处不在。
“好像有点冷。”
“空调比先前凉一点，”我听见江璃随手拍拍一旁的人头，“放冷气的。”
“是想让我们产生生理上的害怕吗？”
“那是你不是我。”
“江璃姐姐，好冷漠哦……错了错了！”
“我说过别恶心我！”
之前觉得江璃有点小可爱果然是错觉。还是季寒好。我想季寒。
“你讲出来了。”
“错了真错了！！！”
我想妈妈。
眼前终于不再是走廊。道路尽头被完全封住，只留下冰冷的水泥。邻近墙面有一双脚印，我试着踩了上去。
“小心陷阱。”江璃淡淡地说。
“欸江璃，”我突然想到什么，“如果我有一天掉进什么陷阱里……你会来救我吗？”
“会啊。”江璃马上回答。
“为什么？”
“不告诉你。女孩子的小秘密是不能说的。”
“你还会有小秘密？”
“有啊，”我从江璃的嗓音里听出一丝雀跃，“其实我这个人小秘密很多的。我呢……就喜欢把它藏在不好找，又不是找不着的地方。”
“江璃……”
“不要转身！”江璃把我扳了回去，“就这样！我不要出现在你梦里！”
你这样很伤人的知不知道！！！我有这么不堪吗！！！
“……如果你会死呢？”
短暂的沉默后，江璃给出答案：“我会来的。”
我听到她的脚步声缓缓在地上摩擦，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璃，”我缓缓说道，莫名的指引下我说出心底剩余的话的话，“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了……你就不要来了。”
“我来找你，和你没有关系。”
江璃的声音平淡，但我还是听出了蕴含在里面的赌气，别扭……以及最深处的笃定，就像潜藏在水面下的漩涡，沉默而持续，吐着小小气泡。
“我……我艹！！”
还没说出来的话被脚下的异动打断，地面忽地抬起把我推向墙面，在我惊恐的目光中墙面带着我转了180度，落入新的空间。
“顾……不、不要！”
最后一缕飘落耳中的声音是江璃的喊叫，听起来无端有些……凄惨。耳蜗中剩余的回音向我转述着女孩的惊慌，虽然我对此不明所以。
拍拍屁股站起来，有点冷，温度相较之前更低。寂静的空间中听不到其他声音，有一点点微弱的光让我得以看清四周。
密恐慎入级别的人物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房间里，一眼不见尽头。还是同一个女人，人塑造出的面部表情生动地表现出复杂的糅合情绪——绝望悲伤恐惧和恨。人偶们或高或低，腹部都带着一个半径为半米左右的空洞，可容纳一个人通过。一眼望去，人偶上的孔洞里串联在一块，成为一个通道。
“不、不是啊……”我有些发悸地盯着这个通道，硅胶看上去和血肉一出无二，不知道加了什么小东西，气息上也和我之前的战场上闻出的味道一模一样。
被一双又一双无神的眼睛盯住的情况下，我浑身发毛，大夏天的，浑身发抖发冷。
小心地摸了一下通道的四壁，至少确认诡异的气味不会沾到我身上之后才小心的向前爬去。
什么东西？！！
通道中的照明物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惨绿色的婴儿头骨就附庸在血肉的墙壁上。特别是那种有时为了攀上去一点点、还不得不扶着它往上去的时候……一言难尽。黑暗中似乎有什么的活动，引起那些自先祖时期就拥有的恐惧。
一路上的旅途惊悚又艰难，通道并不是一条路径走到底，而是和蜂巢一样有大量的分叉路口，上下左右四面八方，让我的右手定则完全无法使用。
而且我真的感觉黑暗中有什么在窥探着我，那种带着穿透性的又找不到来源的目光，几乎能把人逼疯。
我又一次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江璃？”我轻轻喊道，“是你吗江璃？”
没有任何回应。
“不要恶作剧了，好吗？”
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是江璃？季寒？季凌？梁栋？路晚晴？”我把脑袋里认识的人挨个点名，可最后就算连艾尔莎都从我嘴里飘出来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回到头长吁一口气：“果然是我多想了。”
“汪～”
“你说是不是啊？”
“汪～”
“你……我擦什么玩意！”我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我……嗷！”
“汪汪汪、汪汪！”
一只幼年的拉布拉多犬，看上去小小的一只像兔子一样，我勉强看清它的黄色毛发。
我并不是熟悉狗犬类或者说学校里教过我什么有关于权力的知识，纯粹只是因为路晚晴……
“你看照片上是什么？”
“狗啊。”
“我问它的品种。”
“我怎么知道？”
“接下来的话，你要记好……”
“？？？”
“拉布垃圾这是你爸爸拉布拉多！”
“NMSL！”
“汪汪～”小狗自来熟地在我旁边蹭来蹭去。
“你爸爸妈妈呢？”
“汪汪～”(摇头)
“你主人呢？”
“汪汪～”(摇头)
“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汪汪～”(摇头)
“那，”我单手把狗狗抱在怀里，“我先带你出去吧。”
“汪汪～”(点头)
“走这边？”
“汪汪～”(摇头)
“这边？”
“汪汪～”(摇头)
“这边？”
“汪汪～”(点头)
在狗的指引下我很快找到房门推开，小心翼翼地踏入昏暗的走廊。边上的墙纸破旧上涌动着深浅不一的裂纹，仿佛将我和这个世界割裂开来。
身后的门在不经意间自己合拢，再也打不开。一左一右分别有一扇半开的门，等待着我去做出选择。
“你知道该往哪一边走吗？”我把小狗举起来。
“汪汪～”(摇头)
“那你觉得我们该往哪一边走？”
“汪汪～”(摇头)
“男左女右，我们走——”
“汪！”小狗突然抬头向上。
“顾逍遥！”头顶的天花板突然被打开，江璃从上面跳下来一个翻滚平稳落地，“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江璃眼中多出来的几抹血丝红得惊人，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长吁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咦，”她注意到了拉布拉多，“哪儿来的？”
“汪汪！”
“给我看看……哇不要乱舔！”
“汪汪！”
……
“这条狗是哪儿来的？”回到监控室的吕天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