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烈日下孙道道和孙理理逐渐远去，后面跟着紧追不舍的刘易。江璃牵起我的手，女孩掌心的冰冷通过肢体接触传递：“接下来就由我带你过去。都听我的就好了。”
之前被绑住的地方还残留着稍许疼痛。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我还是跟着江璃照做。我们手牵着手穿过布满林荫的大道，江璃带着我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的掌心冰冷，但这不妨碍我感觉到她身上的温暖。相当近的距离中我有些不敢去看她，只有她身上永远都在的栀子花香萦绕在周围。
算不上多大的风在楼宇间吹过，涌动的空气中似乎带着人们的笑声。离先前所进入的地方越行越远，一路上现代化的风格逐渐褪去，沿途只剩下青葱大树，道路也从原先的地面逐渐转变为青石板。
“小心一点，周围有虫子。”江璃叮嘱我一句话以后带头走上路。山中的一切都带着草木的气息，进入肺中驱散了因早起而产生的所有疲劳。
“小璃，这边……”
踏上青石板的瞬间我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共鸣的记忆涌入脑海，几个透明的小小身影从我面前飘过，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我似乎从那些身影里看到了几抹熟悉，脑海里浮起一个影子……可我又不敢去想象。
“你怎么了？”
江璃的话语把我带回到现实。她似乎也从我的表现里看到了什么，但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脸上露出几分理解。
“……没事。”我垂下眼眸，“只是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啊。”江璃抿紧嘴唇，心里暗暗说道：
如果她真的能知道你到这里来的话……她应该也会来的吧。
林间飘飞着几只蝴蝶，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后纷纷落入树林深处，不见踪影。蝴蝶的举动突然让我意识到一点，开始对四周进行观察，果不其然——
——路上鲜少有人类活动的踪迹，甚至可以从青石板上来那些覆盖的树叶上看到几个脚印。其实我本来就应该从一开始就发现这些痕迹的，江璃和刚才脑子里的莫名分散了我应有的注意力。
江璃对这条路非常熟悉，以至于她的速度比我快上许多，我几乎是被她拽着跑。我眼里满是少女的身影与婆娑的树影，蓬勃的生命力从她身上涌出，这一刻，她就像是世界上唯一的露娜。
“你慢点啊！”
“你不是一直都很快的吗？”
路上的时间在调笑中飞速流过，林间的深处有一栋小楼，小楼通体采用青色的砖块，再加上外面几乎遍布整墙的爬山虎，第一眼还真的是无法辨认。
“这是哪里？”“你猜啊～”
江璃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意。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门口。
“小顾同学。”轻轻敲了门之后江璃开口，把脸对准门口的摄像机，“开一下门吧。”
“啊？”
“欢迎回来，江璃姐姐。”小学女生的声音响起，电子合成音的特征让我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人工智能。但门未按照江璃的要求打开：“对不起江璃姐姐，我的数据库里没有后面这个人，我没有办法放这个人进入。”
“我的权限难道不够吗？”江璃微微颦起眉毛，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抱歉了，姐姐。根据新颁发的《信息安全规定与条例》，我无法给予一个未知身份者……请稍候，数据进入更新状态……三秒前有人上传了顾逍遥的身份数据，我正在进行运算。”小顾同学的电子音喋喋不休，“现在已录入顾逍遥的数据，通行权限码为绿色，该通行权限码可以开放的地区为C号楼一层，根据其亲属关系我建议开放C号楼2层的1号房间……”“不开放此房间，开放C号楼2层的3号房间。”“好的，指令已经收到。”
门缓缓打开，小顾同学的声音也和门开启的吱嘎声音混合在一起：“你好，顾逍遥，我代表C字楼的全员对你表示欢迎。”
“江璃姐姐，自从你们离开之后进入C字楼的一共为11人次，其中打扫卫生为8次，剩余为……”“有人上过二楼吗？”“没有。”“那就都不用跟我讲。”“指令已收到。”
房间里的装修风格简洁，有人在客厅里养过花，如今枯萎的植物带着凋零的美丽。江璃率先在沙发上坐下：“坐吧，估计过一会儿我们等的人就来了。你要喝饮料吗？”
“不用。”
“用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
“你搁着玩我呢？”
“你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橙汁。”肩膀上传来轻轻的触碰，我抬起手接过茶杯，“谢谢。”
可映入眼帘的江璃的表情僵硬，笑容牢牢凝结，表情失去光彩。先前半抬起的手也僵在半空，足以体现出她极致的尴尬。
“璃璃也要橙汁嘛……”说话者的嗓音优美如润心细雨，带着稍稍弱气。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江璃脸色大变，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入沙发里又被她强行停住，手掌因为过于用力而凸现出青筋。
江璃的不对促使我转过头去，与江璃极其相似的妇人，只是身上的气息没有女儿一般锋锐而是尽显温婉，百分百就可以肯定是——
“阿姨好。”
“你好啊，”江母笑得很温柔，脸上浮起淡淡的酒窝，“可以叫你顾顾吗？”
“我都没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璃的面目冰冷甚至带着厌恶，她拽着我向远离她母亲的方向移动。
“等等！”
茶杯飞出，橙黄色的汁液和碎瓷片一起在地上溅裂。
我诧异地看着江璃，她的脸上露出和陌生人一样的戒备。
“璃璃……”江母的笑容有些黯淡，她伸出手想要碰落在脚边的碎片，却又被江璃尖锐地打断：“不要动我的东西！你为什么在这里！”
“妈妈昨天就来了呀，一直在这里等你……”江母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妈妈……”
“不要和我说多余的事！”江璃几乎是吼了出来。
“江璃，你……”
“麻烦你一件事，”江璃淡淡地打断了我的话，“麻烦你去二楼的3号房间，然后去最里面的保险柜，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密码是0431。”
亲眼注视着我上楼以后江璃把目光放回到自己母亲身上：“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素白筠。”
“璃璃，我知道你对妈妈心里有气，算是妈妈求你了，你一个女生真的不适合，再说妈妈也孤独了这么多年了……”
“有的时候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江璃却看起来并不是在回答自己母亲的问题。
“或者我希望这就是一场梦。我希望某个瞬间我会醒过来，或者有时候我睡着的时候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但这一切终究都不会发生。”
“我不愿意相信这就是我应该经历的事实，但它就是发生在我身边了。我没有别的选择，除了我自己去主动相信它以外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选择躺在床上或者是什么其他地方，呆呆地度过一整天，这样我就可以选择什么都不用去想。”
“然后我就今天开始学会去认命，学会去觉得这就是我应该经历的宿命。”
“染苍而苍，染黄而黄。”江璃终于把目光放回了自己母亲的身上，“我们都是一样执着的人，素白筠。你会做的我也会去做。你会为一个人痛苦十几年，那么，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