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那说明我离你们很近！”路晚晴骂骂咧咧，“注意你们左边，两个人，别你嘛的脑子一抽把你爹给打了！”
“还有一个是谁？”
“我。”洛冰跌跌撞撞地从尘土中刷新，“已汇合。队长，季凌，”她从背包里扒拉出两个信号棒，一人一个，“应该会有用。”
“小心点啊！”路晚晴，停下脚步，二连击发。深不可测的黑暗中有一块影子突兀地颤动一下，抖落出来，显现出黯淡的人型。
我感觉和我们交火的人数不断增加。这给我带来一丝不安。实际上种种情况加起来已经拉平了我方和敌方的差距，通讯失效，沙尘暴导致通信兵和狙击手失去了优势杀伤能力，也失去了空中支援……这里离克雷伯尔大只有240公里，支援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而周围的一切都将成为我们的敌人。会有越来越多人敢来援助塔克留，我们的子弹会打一发少一发，直到耗尽……desert,真是一个不吉利的词语。
我们正在陷入一个由黄沙组成的孤岛，就像刚刚流落至孤岛的鲁滨逊，不知所措。
该死的，我怎么想到这里去了？
吁出一口长气，以忘却令人沮丧的一切，气流微微吹动面巾。我是队伍的领袖，我的情绪会干扰所有队友的状态，所以决不能展现出负面想法，否则其它他人会因为我的一言一动而……
解决掉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我听到面前的黑暗中响起英语：“谁？”
“自己人！”季凌应答，转入队伍中，换成警戒姿态。六队的负伤成员正满头冷汗的一躺在墙角，将战术刀咬在嘴中，勉励抵抗惨叫。呻吟不可避免地从唇齿间漏出，他的沙色迷彩裤已经渲染了一片暗红。
“全部清除。”恰好此时CC报告。我先前一直以为零队还在我们的后面，鲍勃走过来，绷着脸，深深隐藏他的烦躁，可它就那么明显的在浅层表皮下流动，“他的出血量会很大，我不得不派两个人照顾他……而且他之后都没有战斗能力，就算一个……”
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吐出“white elephant”这个词组。头盔下年轻的脸上满是尘土和混杂的无助彷徨的迷茫。
他眼中的火熄灭了。
我闭上眼，沉思微刻，点点头：“那接下来由我们来推进。”
“谢谢。”
Cc和卡捷琳娜的身影从阴霾中浮现，又隐去。耳边只剩下呜呜风声，死于这片土地的亡魂，在如夜天幕中哭号，我打了个寒战，就觉得背后森森。调换位置后，我背后是洛冰。在这种鬼天气下她依旧是那副面瘫的平淡模样，保持着极度的冷静。
说实话我挺羡慕她的……
“老顾，”我收到来自梁栋的呼叫，“我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我也这么觉得……”说话的是季寒，妹妹言语之中透出点点不安，“就感觉有什么人在附近……”
我举起枪将射击模式由半自动调节成全自动，听到自己的喉咙咕噜一声，手上微微伸出汗，要是只有梁栋一个人的话还好说，如今再加上预感一向很准的季寒……我心里真的很没底。
由赵无名导师的课程《战场应变》上提到过，人的第六感是很敏锐的东西。因为你是社会性动物，基因中本能的自私会让你忽略善意的给予，但同样会让你对恶意更敏锐。
不知不觉的我也感受到了什么，游离若近。
“队长，风速在下降。”诸葛雨道，“沙尘暴正在离开。”
我拍拍季凌的左肩，抬起左臂，紧握成拳，示意队伍停下，随后打出手语“2”“男性”“4”，最后摆了摆手。
两点钟方向，四个男性，身份不明。
“队长，我这里没有收到信号接入。”诸葛雨缓慢而小声地报告，“不是我方单位。”
“那么，所有人注意，协同开火。”单调地枪响过后，人影倒在沙地上。季凌低喝：“见鬼。”
“我们还不如走屋子里过呢。”梁栋道，“这大风沙的……自找罪受。”
“我同意楼上。”江璃附言，“这视野我一点优势都没有。”
“诸葛，大概还有多远？”
“报告队长，没有可行的参照物，我推测还有三百米左右。不过听不见枪声……”
我犹豫了一下才下令：“那进去吧。”
室内比室外温暖的多，也乱得多。终究还是由于是战乱地区，弗拉小镇也没有多少人家有供电条件。
只有显赫人家才有电，毕竟这需要的不仅仅只是一台柴油发电机和燃料，以及保护资源的能力——这导致侦查营在夜间非常容易搜寻目标。大部分居民在夜间会采用燃烧牛羊粪便的方式取暖，有时也会选择柴薪，这就导致B院的CBRN部队就曾由于一场燃烧夹竹桃科植物而导致的集体中毒事件而出动。
有一说一，那几个护士姐姐还挺好看的……
“逍遥，你在看什么？”季凌晃了晃手电的光，“你的眼神就想在看涩图一样，还是gif的。”
“真耶。”洛冰一个鲤鱼扭腰钻到前面，“像色狼。”
“转回去转回去！”我没好气地一手一个四两拨千斤，“万一对面刚好来偷屁股怎么办？”
“怎么可——”季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多年的默契和在战场上时刻磨炼的本能警惕，疯狂冲击我的大脑，在我意识分析问题之前拉动肌肉踢倒两人，自己也向后背躺，在围绕全身的失重感下，扣下扳机！
房间里的三个持枪男子也没有意料到我们的到来，更别提他们后头那几个士兵。火线从左到右贯穿黑暗房间，抽壳钩拉出弹壳，空腔效应下人体刨出漆黑如墨的血花，闪动的光投出墙上倒下的人影。
“交火！”我一手摸向快拔枪套，一手按开通讯，看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率先反应过来，“VCQB！梁栋！”
“嘭！”情急之下洛冰直接发射榴弹，地面颤动，混合得不能再混合得小渣子四下横飞，目力可见的所有区域都是火星飞舞飘零。
“别抬头！”梁栋和MK46一起怒吼，弹壳爆米花一样落到地面上，坚硬而冰冷。
枪弹撕空，在两边互相疯狂倾泻火力时交错地飞过我们。子弹不会在意我们，就像大雪，不会在意被它击垮的枝丫
实话实说，这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在混乱中我陷入了无力感，又是那样的无力感，潮水顺着月圆涌上滩头，溺水冰冷湿滑，从口鼻咽入却击不起一丝反的力道……
为什么呢？
节奏性的响动，让我回到那个夜晚。
为什么我一定要遭受这一切？
云中分裂出同样乌墨的雨点，把小小房间淹没，如千百只愤怒绝望的手拍打。我躺在房间中无可思索，一切都是空白，耳边人在远去……
为什么，我总是没有力量……
“啊——唔！”痛苦的喊叫击破天花板，将我拽出海面。
是洛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