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分钟,准备降落!”丹尼尔竖起大拇指,黑鹰在空中盘旋,地面上的枪声零星但鲜明。整个村庄被混乱覆盖,第一次出动,我的手在不断发抖。
“就和平常训练一样,全员准备,下机后立刻和最近的队友汇合!”安格赫菲下令。直升机落在地面上,我紧张地看着四周,哪个角落阴影里似乎都藏着不知名的鬼魅。
“顾逍遥,发布命令!”路晚晴喝叫,我咽下紧张的唾沫:“向东南侧转移,自由开火。”
心慌之余我甚至都不敢抬高一点嗓音,唯恐惊醒了什么。
“放心去吧。”江璃端起MK12,“我掩护你。”
“放心去吧,逍遥。”顾柔的面孔刹那中闪动,“姐姐……会一直看着你的。”
我在哪里??!
眼前是阿克利亚的村庄,风滚草凌乱的在飞沙走石中翻滚,枪火的爆鸣在蔚蓝天空中回荡,灵魂几乎脱离肉体挣缚而出,我紧跟着熟悉的人。
我在哪里??!
眼前是家楼下的小区公园,夏日青空,蝉鸣乱舞树影婆娑沙沙,我小心地踏上自行车,心几乎选上嗓子眼。熟悉的人紧跟着我。
枪声,枪声,枪声。
蝉鸣,蝉鸣,蝉鸣。
“小心前面。”江璃低语。
“小心前面。”顾柔温言。
错杂的记忆走马灯花般闪失。我不断前冲,不断加速,直到梦境的边界,苍白支棱中破碎。
“姐姐……会一直看着你的。”
“呵……呵……”身体沉重低喘。Shetland 2检测到我已经苏醒,自动亮起:华夏 7:09 AM
才睡了四个小时。拉开窗帘,晨间的阳光沐入房间,造化金黄和曦白笼括的世界。全景下的庄园安静祥和,高塔上飞鸟张开双翼来来回回,复刻出宽大的圆。
沐浴结束,我小心的带上手枪,将枪套拢到后腰,然后再用上衣衣摆盖住才出门晨跑。季凌没得说肯定熬夜了,其他人应该也还没起床。
跑着跑着,我才想起来有个地方不对劲。李叔。
他应该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但他平静的也超乎了我的想象。可正常人对于一群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人,怎么会这么淡定?这可是庄园,又不是复联1街边那个烤肉店,他不知晓也不了解我们,他怎么敢这么简单地放陌生人进门?他至少应该做一个简单的安全防范。
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我路过江璃。
江璃?
女孩静静的躺在绿茵中,灵气脱俗,朱唇微起,长长的眼睫毛一动不动,在和熙的阳光下长眠。我不禁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拈起一根狗尾巴草,蹑手蹑脚。
在我俯身的瞬间,江璃睁开眼睛,闪烁着狡黠光芒,然后——
“嗷呜!”
“北斗神拳!早听见你了。”
我捂着鼻子直冒泪花,江璃满意的拍拍手:“效果不错。”
“你干——嘛——”(鲲音)
“喂,喂。”手表突然显示进入通讯状态,发出梁栋的声音,“你们醒的真早。”
“这怎么知道的?”
“有队友状态可以看啊,只有哥没醒了。”季寒的声音也冒了出来,“还可以看到其他人的位置。逍遥你是和江璃在一起吗?”
“对啊。”江璃回复。
“那我让厨房去做早饭了。”梁栋道。
洛冰:“火腿。”
杨适修也冒了出来:“水煮蛋,我要水煮蛋,茶叶蛋也行。”
“我发现一件事。”诸葛雨的声音模糊不清,还混合着水声,“通信兵的无人机不是没收回去吗……咕噜咕噜……迫击炮炮弹也在上面。”
洛冰当机立断:“就到。”
“等等……咕噜咕噜咕噜……你别撬锁!”通讯挂断。江璃从草地上一跃而起,伸了个小小的懒腰。背上没了狙击枪后,她显得体态修长,飘渺似仙。
江璃的目光转向我:“鼻子不疼了?”
“当然疼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啊,学庄子还是当杂草丛里的守望者啊?”
“听声音。”江璃转向阳光,背着我倒步后退,“草叶被微风吹动压弯又升至发出的簌簌,鸟在飞行时,羽毛与天空摩擦的声音,蝉的演奏至少会有七种变奏,你知道吗?”
“……从来没听到过。”我摇摇头,“人和男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有的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一拳能打穿20毫米的钢板,我只能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极度愤怒一整天。”
“不过这种感觉应该很美妙吧。”我的语调在不知不觉中变轻,“世界对于自己来说,和音乐会一样。”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有同情心吗?”
江璃看着我,她的脸上居然有几缕羡慕:“因为你知道那个个体比你弱,你感到安全,你觉得它对你没有威胁,你对这个个体的孱弱感到可笑,因此你给予怜悯。”
“可如果是比你强的个体呢?你还会继续它信任吗?”
“可是……”我下意识的想要反驳,“怎么会是可笑?保护弱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这是谁教你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
“那是你的幸运,不是我的,我的幸运已经过去了。”江璃淡淡地说,落寞的离子漂浮在周围空气中,孤独,而又不甘。她的神情让人感到心疼,我下意识的抱住她,就像以前顾柔常常对我做那样。
又是江璃特有的香气,和栀子花相似。反应到行为不妥,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抱也不是松也不是。少女朱唇轻启如缥缈梵音:“你很喜欢抱别人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触电般松开怀里的女孩,“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真像……”江璃轻轻说,我跟随着她的话语脱口而出:“什么?和我有关吗?”
“没关系……先回去吧。”江璃低垂着脸从我身畔擦过,刻意向我隐瞒她的神情,“早饭应该好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做杯咖啡。”
还是凌晨的路,凌晨的餐馆,只不过室内已经多了几个来来回回的男人女人,穿着西装得体,遇见我们会微微避让和鞠躬。
来到餐厅领洛冰依旧在享受她心心念念的火腿,路晚晴风卷残云,看到我们想说什么,噎住,一旁的季寒只好不断拍打她的后背,结束了一连串“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之后路晚晴对着杨适修怒目而视:“你做那干什么,怎么不过来救我?”
杨适修不紧不慢的喝稀粥:“你要能噎死也是你的本事。”
洛冰突然说话:“轮椅。”
“什么轮椅?”季寒一头雾水,看向杨适修才发现了什么,“哦,对,你的轮椅呢?”
“据说在放着充电啊。我真是吐了,”杨适修没好气的说,“梁栋昨晚跟我讲他把我轮椅推去充电,然后就没了,这小比崽纸只也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我好奇:“那你怎么下来的?”
“我是受伤,不是断腿!”杨适修白眼。恰好这时候他的水煮蛋被送过来了,他也懒得和我逼逼。
我在季寒旁边的空位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仆人感慨:“这就是资本家的生活吗……令人羡慕。”
“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入——”少女的话语戛然而止,我转向她:“什么?”
季寒眨巴着大眼睛:“什么?”
“不是你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没说什么啊。”乖巧。
“真的吗?”
“真的呢。”
“洛冰。”我转过头绕过季寒直接换人,“她刚刚有说什么吗?”
“她……”
洛冰突然看见季寒把手往脖子上一划,脸上春风和熙,让她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
洛冰:━((*′д`)爻(′д`*))━!!!!
“什么都没说。”洛冰笃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