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闪烁。斑驳。飞离。
光影尽头……有人。我知道那是谁。步履蹒跚的向梦的光点前进，在支气管的抽噎中去出熟悉的重复音节：“姐……姐。”
她没有回答，但我知道她就在那里等我。我颤抖着发出哀求似的回音：“姐……姐。”
我尽力突破那些光影，它们化作重重叠叠的帷幕纠缠，像无力挣脱的蛛网。堆积的帷幕一齐压在我身上，化作宏大的力，逼迫我倒在地上。
好……痛。融化的疼痛从心底蔓延至全身，我哭着向前面看去，可我只能看到落日般的余晖。苍白的金光针刺入眼中，引起而往复波动的迷茫。
“姐……姐。”
我伸出最后一只能动的手，死命扣入地面，冰冷和坚脆伴随着微微的刺痛停滞在指尖。压迫下我已无力继续前进，只能在全身肌肉不可调停的抖动中把手一度再一度地深入地面。
“姐……”我已经没力气再发出下一个字节了。吐气凝固在咽喉，带来满满的沙粒感。
“……”混沌的吐出不成字的嗓音，我拼尽全力把头抬往一个方向……我知道顾柔就在那里。
没有哀伤，没有不甘……我只是想去那里而已，就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一样自然。顺其自然而已。
不想……离开顾柔而已。
承受不住重量后地面终于崩溃。自由落体的加持下光影离我越来越远，身体像漂浮在无尽的大气中央，我反而有了一种解脱的自由感。
最后我轻盈的落在地面上，环顾四周，只有重复且深浅一致的漆黑，无所能视。
我没有选择移动，因为我知道姐姐会来找我的。
“逍遥。”
黑色衣裙下是丰满诱人的曲线，褐色长发尽头点缀的少许亮色，灵动的眼眸孕育的是满目柔光，顾柔轻柔地笑着，眼里却满是温柔、悲伤与无力，那怜惜又不舍得目光逼得我后退两步。
顾柔……从来不穿黑色。
可那分明是姐姐呀，她的容颜，她的气息，她的……
她的灵魂。人与人可能会互相忘却，但灵魂从来不会。跳动的心脏告诉我她就是姐姐。
“姐……姐。”
我前进，伸出手，可又不敢去触碰她。本能中的某项悸动，告诉我不能，不能，不然姐姐就会像镜花水月般飞逝成泡影。
顾柔就站在那里，形如怜影，不知何处而来的风清缓略过，带动她的裙摆。她的目光柔和地包裹着我。
“逍遥，不要陷在里面。”顾柔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放下吧，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如果一直低着头，是无论怎样都没法看见太阳的。”
“我……已经走出来了啊。”我慢慢说，什么东西从胸口一路填充到喉头，悬在心灵上空。
“逍遥，不要骗姐姐，也不要骗你自己。”顾柔走到我面前，仰起头与我对视。她的瞳孔漆黑，可她的目光晶莹，如日晕边缘的暖光。她踮起脚抱住我，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就算你看不懂自己姐姐也看得懂……不要把自己陷在黑暗里，看看你自己的心。”
“姐……姐。”
“不要沉在黑暗里了，姐姐看的明白的。不要刻意的在所有人面前摆出正面的样子。”顾柔柔声说，像小时候抱着我哄一样，“不要再想着去战场上送死这种一点都不好的念头，不要再想着姐姐。”
“姐姐。”我咬住嘴唇，挤压和疼痛沿着线条展开，从两侧向下坠落。
“不要想着给姐姐报仇这种念头。”顾柔还是那么温柔，“没有意义的。留在华夏吧，不要去参加与你无关的事了，你开心就好。”
“嗯……不。”
我推开顾柔，后退两步：“我不会留下来的，为了你也好为了他们也好。我不会想去自杀，我只是有必须要做的事而已。”
“逍遥，你这样不乖哦。”顾柔一眼就看穿了我，“不要想着仇恨。记住仇恨，你无时无刻都要在意它，而放下仇恨……”
她看着我：“只有一瞬间。”
她看着我，包容，带着毋庸置疑的绝对，不容我反对。
而且……她说的都是对的。
“我不会陷在仇恨里的。”
“逍遥。”顾柔再次抱住我，“不要小看仇恨，仇恨是很难想象的东西，很多人失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自以为可以控制仇恨……不要自大，逍遥。放下吧。”
她轻轻按下我的头，我聆听着她的心跳声。
“我……不想，我该做的还没做完。”我轻轻说，“至少让我……”
“不行哦逍遥。”顾柔哼起不知名的小调，“陷在执念中的人，最后会在执念中失去自己的。逍遥，你听过水杯举重的例子吗？”
我没有回答，但我知道顾柔明白。
“逍遥，只是拿在手里的水杯而已，你要承受多少取决于你愿不愿意放下。”顾柔轻轻说，“如果我选择把水杯在手拿一个小时，我会感到肌肉酸痛；如果我选择拿一天，我会觉得手臂都不是自己的；如果我一直拿着，我可能会因为它而肌肉瘫痪。所以说逍遥，”顾柔搂的更紧了，“你所受的痛苦，终究还是因为你不肯去放下啊。”
“那么，就算是不肯放下呢？”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顾柔，她毫不动摇地与我对视，眼眸似大海般深翰，“这是我最在乎的，我不管一杯水也好，一吨水也好，我会一直举到我累死为止……”
我挣脱顾柔的拥抱，主动伸出双手死死抱住顾柔，微滑的湿冷从眼角一路滚动到下腭：“可现在有人把她抢走了，我连举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会找到那个人，把他的世界全部毁掉！”
“你不会的，逍遥。不要说气话了，乖。”顾柔轻轻拍打我的后背，还是安慰的语气。
“我会！我会在杀他之前一点点折磨他，绑架他的妻子，杀死他的兄弟，去他小孩的学校还在学校里发动恐怖袭击，反正这些现在我都会！我……”
“你不会的，逍遥。”顾柔反而轻轻笑起来，“姐姐教过你的，爸爸妈妈也教过你。”
“如果你选择这么做，”她眼中透露出明媚而坚定的温暖，“姐姐就没有存在过的意义了。”
胸中的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泄气地靠在顾柔身上，虚弱而无力。顾柔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只是让我依偎在她怀里。
过了一会儿：“逍遥？”
“嗯？”
“逍遥？”
“嗯。”
“放下这些吧……你是在为别人活着啊。”顾柔心疼地说。
“我不要，为什么活着不是活着。”
“逍遥，时间会带走一切的。”
世界震动了一下，黑色相互撞击，像海浪一样波动。某些东西，诉我，这个世界即将崩塌，所以我决定问出最后的问题。
“姐姐……”
“嗯，在的。”
“你告诉我，”我乞求似的看向她，“你究竟是真的存在的，还是仅仅是……我的臆想？”
“谁知道呢？”顾柔温柔地笑着，“但逍遥，记住，不要害怕……”
“姐姐……会一直看着你的。”
我醒了。
Shetland 2在检测到我醒来的时刻启动，时间是1点16分。我呆滞的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试图找出什么，睡眠让眼睛已经适应了这份黑暗。梦境的泡沫疯狂的从头脑中消失，左手右手下意识的拽住床单，紧绷感打动表皮。
“姐……姐……”无神地从嘴中吐出两个字，我被重力压在床垫上，动弹不得。
“队长！队长！”杨适修在敲门。
“在。”我轻声回答，声音小到连我自己都听不到。
“队长！队长！”杨适修依旧在敲门，“起来！出大事了！”
“在！”我应答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出什么事了？”
“队长，先过来吧，我把大家都叫起来了。”杨适修则隔着门回答。
……
25分钟前，杨适修的房间。
杨适修熟练地拆开绷带，满意的对着已经痊愈的小腿点了点头，跳上床大喊：“我杨汉三又回来了！”
“我艹你嘛傻批！”隔壁的路晚晴敲墙，“睡不睡觉了！”
不敢打扰她，杨适修自在的在床上学起Q版三国扭起屁股：“让我们一起来巴拉巴拉～”
“嘟。”QQ传来消息。
林中曾有回音飘过：艾米莉卡·麦克威尔
林中曾有回音飘过：认识吗
穷神离我远点：认识啊
穷神离我远点：我们院院花
林中曾有回音飘过：「来自哔哩哔哩的推送」
这是……
杨适修瞪大眼睛，看完视频后他转身冲向墙壁：“路晚晴！路晚晴！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