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川流不息的车流,没有闪烁不停的各色广告标语牌,没有繁荣的商业区,也没有姐姐陪在身边。祁阎默默地望着窗户外面一座又一座白色的建筑,思绪已不清楚飘散到哪里。
与那位自称是南都暂时的管理者,名叫安德里奈的女人结束莫名其妙的会谈后,经过协调,旅店腾出房间,她得以跟左慈幽纱分开居住。不需要整天被粘着,也确保幽纱不会再轻易卷入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最开始祁阎感到一丝舒心,但很快就独自陷入忧郁的情绪。
果然,还是想要有朋友陪着自己,我这人,真的是。
一股暖流随着心脏的跳动,流经祁阎全身。情绪的波动让她不自觉感到寒冷,房间里干燥,无声,只剩少女的心跳声回荡着。均匀的呼吸将气流送向冰冷的玻璃,竟产生一层薄薄的雾气。
直到祁阎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揉了揉双眼,明明毫无睡意却异常疲倦,随手打开投影电视,新闻播报里的人声又充满了这里。打开手中的通讯装置,听着新闻的声音,登录网络,她开始浏览起最近的消息。
克霍尔已被自己打倒,背后的黑手不见踪影却令人恐惧,所有的黑料都栽到了克霍尔的头上。听安德里奈说,南都还有不明身份的人潜入了,祁阎总感觉整个社会在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这种直觉,可不是科技芯片能给她带来的。
姐姐虽然在奥瑞莉娅手上,但想必她也不会伤害重视的人。我要做的,不是粗鲁的械斗,而是正大光明地把姐姐从她手里带走,再说,没有十足胜利的把握就提出这种交易导致我受伤,也是她的不对!
房间渐渐暖和起来。祁阎以为是自己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体感才变得舒服。她从沙发上坐起,走向前方的咖啡机。南都出品,必属精品,在南都的咖啡机里,制作出的咖啡比任何一处都市的都要香浓,而且是非常符合标准的美味。一座建立在计算实验上的城市,衣食住行自然经过精密的规划,倒不如说这种异常的准确,使得南都的饮食在旁人体验起来是略感不适的。
咖啡豆被磨碎的香味布满四周,但祁阎越发感到劳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连咖啡因都不能使我提起精神。第一滴咖啡开始滴进陶瓷杯里,祁阎心里想着,眼睛盯着电视里正在播报的,关于潜入者最新的情况。
“截止目前,我们的列车安检人员查获不明身份者3名,皆通过检查并依照人道原则在身上安放追踪器后放行;边境安检人员查获不明身份者4名,其中1人不通过检查,并通过询问得知有同伙通过非常规手段偷渡进入本都。城市已开启犯罪防护系统,请各位研究人员及到访者注意自身安全,谨防自身利益受到损害。”
缓缓流下的咖啡几近将杯子装满,房间温度仍旧在上升。祁阎的后颈微微渗出汗滴,她开始察觉到这一切变得不对劲。面前的屏幕变得扭曲,身体不受控制,她想向前迈步,双腿却突然发软,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她轻轻呼吸着,脑部芯片检查到了空气的异常。
“检测到异常成分,亚希司AC-05空气清新剂,军用ANE-18混合麻醉剂。”随着体感温度的变化,白色的烟雾早已弥漫在自己周围。
她向着门口爬去。至少,先出去——
“生物识别不通过,请再试一次。生物识别不通过,请再试一次。”
“生物识别通过,欢迎入住。”伴随着门锁解开的提示音,清脆的高跟鞋声,前几天才从昏迷中醒来的祁阎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无边际的黑。使人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闭眼还是睁眼。
却又并非完全的漫无目的,意义不明的灯光不时通过百叶窗照射进来。
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已经不是居住的旅店。祁阎不曾知道南都还有这样的地方,每个城市总有那么几处是藏污纳垢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头痛欲裂,躺在一张应该是床的东西上面。双手被锁链反绑,嘴巴里像是影视剧里那样被塞上一团布,却塞得不紧。绑架的方式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味道,祁阎紧张的情绪变得复杂,难以吐露的一系列想法在心里混作一团。
要财?要命?还是…奥瑞莉娅那女人,总不会这样捉弄人吧,况且,她不是根本看不起我么。祁阎挪动几下,把白布吐在地上。
高跟鞋行走的声音再度响起。灯,开了。但根本无法分辨周围的场景,只见房间深处,一个标致的女性轮廓渐渐浮现。她把头发扎起,露出洁白细长的颈脖,身穿全身墨蓝点缀朵朵牡丹的旗袍,脸上似是而非地戴着一个哭泣的面具。
“想我了吗~”没等祁阎开口,对方倒是先挑逗起来。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毕竟和我打交道的人多得数不清。”祁阎虽未完全清醒,但她向来不会接受未知的挑衅。
“唔,真的吗,祁小姐,我的,客人~”明显的笑意在话语间荡漾着。
熟悉又陌生,明明声音,但语气怎么会——“疗养院的女人,或者说,黎明的干部吗!”身穿旗袍的女性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取下平时会面用的伪装,用难以捉摸的眼神望着祁阎。绝不在组织以真面目示人的她,第一次与祁阎见面,却是不带修饰的时候。
精心修整的一字眉,浅蓝色的瞳孔无言地散发着诱人的气息,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红唇,小巧精致的双耳,棱角分明的完美下颚线。她的五官组合在一起,魅惑却又有着东方面孔的古典美。目测一米七的模特身高,自然丰满的身体,一位出落大方的美人。如果有人第一眼看过去说这是个杀人无数的恐怖分子,恐怕要被人骂脑部芯片中病毒。
祁阎仿佛忘记了被绑架的现实,被对手的美貌震惊。她自己,她姐姐,她姐姐的朋友本已有着相当不错的外表,但她不能想象,当初在疗养院碰到的那位,她的脸染上情绪后竟是这般美丽。
黎明干部,“伪善”。这是她的代号,没人知道她的本名。
“祁小姐,当初你要是走慢点,我可能就要杀了你哦。不过,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对你,很感兴趣。”伪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祁阎,“可以告诉我,来这里,是有什么除了找姐姐外的目的吗~”祁阎没有想到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伪善的眼里。
“我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倒是你在这里出现,想必又是要干什么危害社会的事吧?”伪善此行确有目标,但她当下更想趁机搞清楚是什么人在祁阎背后撑腰,让她上次到郊区侵犯,假若是南都的管理者,那么本次的任务更会如鱼得水。伪善笑着回应祁阎,“雇佣任务罢了,收钱办事,其他一律不谈,但,你除外。”说完,伪善从原来的位置,一步步向前,保持着令人难以移开视线微笑向祁阎走去。
她用没有涂上指甲油的左手,伸向衣服右上角的一排纽扣。修长的手指正在把那一个个束缚缓缓解开。祁阎开始感到阵阵不安,与莫名的兴奋。她浑身颤抖,各种各样的情绪迫使她的肾上腺髓质不断分秘激素,汗滴沿着下巴不断滴落,白色衬衫的后背处早已被浸湿。
“嗯~祁·阎·小·姐。你在害怕,还是,害羞呢?”伪善凑近祁阎耳边,吹了口气,轻声说着,将祁阎的耳根染得绯红。她抬手解开发带,乌黑的长发散落腰间,洒在祁阎眼前。
两张脸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对方一呼一吸都能清楚地,从骤然升高的温度体会到。就在伪善的嘴唇即将接近时,祁阎,再度昏迷。伪善一脸可惜,无奈地对着睡去的祁阎:“忘了跟你说,祁小姐,你吸入的气体,会进入你的血液与肾上腺素交融,它的浓度越高就越容易让人昏阙。等着吧,祁小姐,是沉没在反抗的湖底,还是迷失在欲望里,你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检测客人到已消耗过量咖啡因,该客房今日暂停供应咖啡饮品。”
咖啡机前的地毯早已大片染上啡色,盛满咖啡的杯子也因为机器湿滑的表面终于承受不住,摔破在地上。
“小阎,要出去玩吗?”左慈幽纱正敲了第一下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映入眼帘的是破碎的陶瓷杯,染色的地毯,不见祁阎踪影。她双手颤抖,划开通讯,点向祁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