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甜九点着头，应声道。
再有一个小时，就要关服维护了呀……
再要一个小时，这份熟悉的温度与气味，就要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了吗……
甜九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言，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当然，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现实中的“雪柔”，依旧可以假装从演武场旁的小路上路过，偷看言那练习枪术的身影。
明天就会更新维护完毕，这个世界的“甜九”也会再度和言像今天一样一同冒险吧？
可即使心中无比明白这些道理，为什么心底总感觉像是缺少了什么一般，就像谁人在自己的新房上开了一个明明晃晃的空洞，那空虚的内部仿佛被人一览无余……
刚才还无比柔软温暖的熊先生的怀抱莫名有些让甜九感到不适，她不安的夹紧牧师袍下露出的那双白皙的腿。
她名望着言侧脸的视野里，满满盈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明明言就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我会感到这般空虚呢？
一定、一定是因为“我”并非是真正的我吧……
看着言那侧脸上微微扬起的嘴角，那熟悉的温暖笑容，甜九只觉得越发空虚。
自己还真是丢脸啊。
明明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理解，却向爱丽丝提供了情感建议……
这样难堪的自己让她无法忍受，在静谧的夜色中，甜九能感受到心底的隐隐作痛。
现实中的“雪柔“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像往日那般待在言的身边，而这个世界”甜九”也没有勇气将一切脱口而出。
即使像现在这般与言仅仅只有咫尺之遥，那有所隐瞒的内心却无处安放，只觉得与言的距离很远、很远……
或许，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感到空虚的吧。
“嗯？”
似乎终于察觉到了甜九那直勾勾的视线，言缓缓的转过脸来看向她，脸上那温柔的微笑却一如既往。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甜九赶忙别过脸去，低下头，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
“为什么要哭呢？”
“哎？”
甜九抬起眼来，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一时间竟忘了掩饰那眼角的泪水，和那微红的眼眶。
这不像是他对自己会说出的话，若是平常的他的话，即使意识到了自己在哭，也会为了不让自己尴尬而不去提起的。
迎着言那直勾勾的仿佛要穿透自己灵魂的视线，即使内心有些意外，甜九还是本能的狡辩着。
“没……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这里的风景太漂亮了而已，稍稍有些感伤……”
“啊，是嘛……”
言微微低头，收回了刚才那让甜九感到了一丝胆怯的视线，似乎并没有怎么在意的这般说道。
正当甜九因为再度欺骗言而感到愧疚的时候，言却再度扬起了脸。
“那就好。”
甜九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他说出这句话时嘴角扬起的笑容，或许就是因为太过熟系了，甜九才能察觉出此时的言的笑容中，有着太多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明明是为表达“喜悦”之情而生的表情，此刻却带上了些许的伤感、无奈还有……
对某人的愧疚。
看到这副笑容的甜九瞪大了她泛着泪光的双眼，随即缓缓垂下了眼眸。
大概是因为他相信了自己所说的“风景太漂亮”的话吧……
甜九这般欺骗着自己。
……
天边的红日已然没入了地平线的下方，那澄澈的天空完全被夜色笼罩，暗淡的灰色沾染上些许的深蓝色，或许这方天空本就应该是如此，只不过别白日的烈阳所染白了而已。
静谧深蓝色的夜空，或许，真的有那么几丝伤感。
但是更多的，却让人感到无比的美丽，宛若一副宁静的画卷。
在这样的画卷之下，甜九抬起眼，看向仅仅只有咫尺之遥的言。
察觉到甜九的视线，言微笑着看向她。
不过只是四目相对，甜九的心跳便轰然加速了。
若是平日里，这时候的她就应该满脸羞红的将脸别向一旁了。
可此刻，甜九却用着湿润晶莹的眼瞳直勾勾的看着他，任凭她白嫩的脸颊上绯红之色肆虐染上。
如果……
如果将真心的情感化作语言，将重要的事说出来的话，这份心情，是否会有所改变呢？
世界又是否会变得焕然一新呢？
想着，甜九不禁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但是自己一定是无法说出口的吧，毕竟自己是那般的弱小、胆怯……
一切都没有改变。
“还有十分钟。”
言静静的说着，预示着这个世界，这副美景，即将终结。
“在每次版本更新的时候，要是此刻你正在游戏里，都能看到现实中绝对看不到的景色哦。”
“整个世界都会渐渐坍塌，融入一片洁白之中。”
“看，开始了。”
甜九顺着言的目光看去，那远远的地面已然化作点点信号光点，坍塌消失，融入那缝隙中显现出的一片洁白中。
“嗯？”
甜九疑惑的应声。
“为什么？”
“嘛……谁知道呢？”
言笑着耸了耸肩。
“大概是GM喜欢这样的情节吧？”
“世间的一切都归于一片洁白，然后再度从头来过的情节？”
喜爱故事的甜九自然明白言的意思，但她仍旧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明明是那般辛苦建立起来的美丽世界，却要把它毁掉再重新建立一遍吗？”
“真是残忍呢……”
远方，大片大片的土地化为洁白的信号光点，从地面上缓缓飘起，宛若漫天飘飞的柳絮，难以触碰。
“残忍？或许吧？”
言偏了偏头，轻笑着说道。
“但是从头再来并不可怕哦，因为……”
“明天再度开服后的《伴生神界》将比更新之前有着更多的内容，这个本就五彩缤纷的世界，将会变得更为美好。”
“之前建立起来的一切消失不见，这确实是有些残酷的。”
“可在那基础上，再度建立起来的东西，一定比起推倒重来之前更好。”
就如言，在旧服苦心经营起来的大号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被删除了。
可现在的他却越发觉得，在新服重新开始的冒险，比起先前来说，更让他感到开心。
有着甜九和情白等人的陪伴，让他对于这个游戏，对于现实……都有了新的，不一样的感受。
“不去纠结之前的种种，而是去选择重新开始吗？”
甜九转回头去，漫无目的的眼神飘向远处。
那坍塌的地面越来越近，渐渐消失的土地，建筑，以至于在那些地图中登出的玩家们的身影，都化作道道光点，飘在那静谧的夜空之中，宛若点点繁星一般。
这原本让她感受到有些残忍的景色，她本不喜欢的情节，在言的声音下竟渐渐变得有些温柔。
重新开始……嘛。
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
世界的坍塌已然接近了两人，脚下的雪山从最下方开始消失，洁白的信号光点飘飞起来，包裹着两人。
在这静谧夜色下宛若星尘般光点的闪着微微的光芒照耀着两人。
甜九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言。
言也带着一丝浅笑，看着她。
……
“其、其实……我就是雪柔。”
言的视线里，那静谧的夜空，飘飞着的白色光点，甜九原本白嫩的娇好面庞，全都浸染上了浅浅的绯红色。
两人的身上涌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那是因为关服，维护而强制登出的信号。
在两人的身影以及视线融入那片纯粹的色彩之前，甜九的声音在言的耳边响起。
“请和我，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