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宿舍区三楼的一道门打开一条缝,背着包的尉官掏出本卷成筒的杂志递入。一只手从门背影中伸出,抓过后迅速收回。片刻后,隐隐飘出几声窃笑,随后被攥成一团的绿票递出。
“今天怎么那么晚?嘁、算了…拿走。”门后一道压低的声音传出,旋即房门就要关闭。刹那,那名尉官直直将手伸入门缝间欲做阻挡。关门人反应不及,狠狠夹了一下她纤细的前臂,薄薄的门板都晃悠两下,乘室内人松手的这下弹了开来。房门被弹了个半开,借走廊的灯光,宿舍里的男人们看清了面前这位面色苍白的女子。
“再问件事。”对方就跟没事人一样,脸上毫无表情,语气也没有波动。里面四人全都傻愣愣地看着她自顾自继续道:“请问戴玉馨长官在哪里?我忘记给文件给她签字了。”……
“呼~”刚刚从整备区里回来的艾拉撑着懒腰“终于搞完了……”
“还没呢,教官。”在旁边捧着厚厚一沓文件的埃姆登轻轻苦笑道“还有这些还等着您处理。”
“哎呀~这些明天就交给晓军好了。”艾拉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接着一脸理直气壮叉腰道“这两天我帮他处理的事务,明天他可都要吐回来!”
(那在食堂时您还说没事,况且这些都是您该处理的事情啊。)这话埃姆登没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暗念。
“诶,埃姆登。”艾拉突然回头。埃姆登微微一滞,小小“嗯?”了一声。就这瞬间的功夫,艾拉便走到其身侧,而左手飞快绕过文件伸向埃姆登的胸中,两指拎起那暗藏在峰间的一条红绳。
“啊、教官!”感到轻微的埃姆登迅速回过神来,面色稍稍涨红,想退后脚却没听使唤。艾拉也不管她,而是抬起手眯着眼,把缠在自己白腕间的那串与之好好对比一番——金黄色的水晶,其中心嵌有蓝紫彩瓣,在大道旁的路下灯闪着光。
“这不完全一样的吗?!”
“嗯,确实呢……”埃姆登回应着,同时腾出只手,一只撑着文件堆一只按住项链,在艾拉放手后则快速将其放回原位。
“唉~他就是抓了一把来糊弄我们的吧……”艾拉轻叹道。
“额…虽然晓军长官说了是便宜货,但这也是他挑选过的。”
“‘挑选’吗?”艾拉抬脸苦笑着,眼眸转向夜空。长吐一口气后再低下头来,朝前走去“走吧,该回去了。”
“诶!提醒一下。”艾拉又突然回身,并起两指点道“你可别给别人看到你带这串项链,特别是作战的时候!平时在岛内就在宿舍区里带带就好了…”
“不然别说你,也可能给晓军造成麻烦。知道吗?”
“是、是!知道了!”埃姆登再是一愣,虽然没有马上理解,但还是应了下来。不过这种饰品肯定不会带上战场的吧,但为什么在岛内还要那么谨慎?
“很好!”艾拉脸上的严肃转瞬即逝,又换上平时那副带着慵懒的笑脸“今天全部的废纸就都在你这里了,帮我拿回宿舍,我去食堂拿件啤酒~”
“啊?您又…”
“在·宿·舍·等·我·喔~~~”……
?“可以了,夕张!”舰娘整备区的一楼,吹雪把调试好的装备挂起来后,便向门口处的夕张挥手示意。
“你看,挺简单的吧?”夕张比了个“OK”后便掩面打着哈欠,顺手“啪嗒”掉灯开关“好了,搞定!下班…”
“诶!我还在里面啊!”“哦!不好意思。”
两位少女走出大门,锁好后就开始往宿舍走。此时,一阵阴冷的劲风从岛内刮出,沿着楼中的间隙里飞转,一路吹到岸边。
“呀!”吹雪感到身下阵阵冰凉,随后一片白纹的深蓝飘起窜入自己视线下方。她瞬间意识到什么,赶紧用手捂向自己两腿之间。夕张倒没有什么动作,而是饶有兴致地用侧目看着吹雪。在劲风缓下来后,她又打趣道:“吹雪你怕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吹雪扭着腰肢,来回整理好衣服。
夕张坏笑道:“晓军长官又不在这里,你整理那么好干吗呢?”
“咦?!”吹雪顿住了,呆看向夕张。夕张则一指点住吹雪的额头:“说中了?”
“说中什么啦!”吹雪后撤步打开夕张的手指,但夕张还是快半步,先收回了手。吹雪的手好像无处安放般一顿一顿地挥舞着,涨红的小脸快要爆发:“这个与晓军长长官,无关!”
“哦、那和什么有关呢?夕张追击道。”
“这这这…不论什么时候,都应该保持好形象才对吧!!!”
“对对对…嘻哈哈哈!”“你笑什么嘛!本来就是啊!”
她俩吵着吵着,已经走到宿舍楼下。其实也不知算不算得上“吵”,一边疯狂地在解释,另一边也就点头回应,感觉像拳头都打到棉花上一样。
“好了,晚上咯,不要那么大声了~”夕张把食指放到自己的薄唇前,朝吹雪抛出媚眼。
吹雪则嘟起嘴,气冲冲地“哼”一声,撇脸转往相反的方向。夕张赶紧扑上前,挽住吹雪的香肩,一脸讨好相。
而就在吹雪转脸时,视线正对到整备楼后的一个仓库上。一道模糊的影子在墙角处似有似无。但在吹雪凝神望去时,却只剩下一片黑暗。
“夕张!”吹雪抬手指向刚才的地方“那里,你刚才看到了吗?”
夕张脖子微倾,眯后又瞪圆那紫色的眼眸:“看到?看到什么?”
“那里,仓库的墙角,我刚刚好像看到什么!”
“蛤,有吗?”夕张一脸怀疑“都那么晚了,还有人来这里吗?”
“去看看吧!”吹雪想了想后,立刻朝仓库跑去。夕张没反应过来,但自觉应该不会有事情,就打了个哈欠后才懒洋洋地缓步跟上。
忽然间,岛内涌出的寒冷劲风有些减弱,层层建筑里的穿堂风声变得嘶哑,甚至被两位舰娘清脆的脚步声稍微盖过。就趁着这个瞬间,吹雪和夕张都听到了仓库后传出的一些动静,
似乎是阵阵嘈杂的人声……
“谁!”吹雪一个箭步踏过拐角,同时大喊道。当拐角后的场景映入眼帘后,吹雪便呆立在原地,微张的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几位长官围坐在一起,东歪西倒。或靠着仓库的外墙,或直接倒在地上。有两位还勉强支撑住微微抽搐的身体,用手扶住墙壁斜站着。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眼神迷离,脸上挂有令人发颤的诡异笑容,不断做着吞吐状的惨白嘴唇间若有若无流出点白沫。
“咦?!”似乎过去半响,其中一个还站着的男人撑着腰,歪过头外,以一种像是朝后下腰的姿势看到了吹雪,嘴里便吐出一声惊叫,把吹雪都给吓回神来。
“长长长官?”吹雪身体不住打抖,声音也随之颤动。还未等吹雪继续说下去,那位长官就夺步冲来一把抓住吹雪的右前臂。
“呀!”吹雪惊叫出声,而周围或躺或靠的人此刻都似乎被吸引过注意,转头看向吹雪。同时,抓住吹雪的男人吐着浊气,喊道;“你、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吹雪眼角渗出点点泪光,完全被眼前的情况吓住了,忘却了自己身体可以轻松挣脱这对她而言可算无力的束缚。
夕张听到动静也加快脚步,踏步越过拐角时,周围人的目光在瞬间全转移到她身上。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样,夕张也是瞬间脑袋短路。
“你!你们…”抓着吹雪的长官手指朝吹雪与夕张来回晃悠,他喘着粗气,突然喊道:“不行!你们也要过来!过来!……”
面对长官的疯言,吹雪与夕张不知如何是好。周遭几人也挣扎似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她们走来,皆是副迷离混沌的狼狈模样。这俩舰娘哪见过这场面,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额!嗯…额!”那领头的长官抽搐几下,不停哆嗦的手伸入裤袋,似是费了老大精力才从中掏出一小个纸包。颤抖地将其打开一道缝隙,几点白色粉末便从中跌落出来。夕张见状抖个激灵,急忙指向那纸包并大叫出声:“吹雪!那、那个!”
“哼!”对于夕张的动作,那些长官很是不满,都狠狠瞪向她。
吹雪的视线也转到那个纸包上,虽然不知里边是什么,但一股恶寒从心底涌起。即便对方是长官,也要先挣脱掉再说!
正想用劲挣脱时,前臂顿时传上来一股狠劲。抬脸看去只见那位长官,只见他嘴边白沫愈多,在下巴流出一道痕迹,几欲凝结滴落的样子。吹雪瞳孔微凝,手上动作一停,刚使出的力量被迅速卸开。再反应回来时,已经慢了半步。那被摊开的纸包直朝吹雪的脸上糊去。
“啊!”夕张惊叫着,并不顾那些目光,前踏、伸手就要作挡。可似乎赶不及了……
“砰!!!”
一记巨响压过码头所有的声音,大家都是一滞,随后便是道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拿纸包的那名长官痛苦地喊着,而原本抓着纸包的手臂已经呈现一种异样的弯曲,从前臂的中段折断开来,顺着地心引力稍稍向下。即便另一只手用力抓握住断口也无法阻挡不断涌出的鲜血。
“砰!!!”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又是一响。吹雪身侧的那位长官应声跪倒,借着淡淡月光,只见他的左腿上多了个比手掌还大一圈的创口,碎肉裂骨清晰可见,迸发出丝丝腥气。整条腿都仿佛失去力气,挂在身下摇摇欲坠。
突然喷洒出两滩血水,在场的人都像是被扇了两个大耳刮子,顿时清醒过来,万分惊恐地看向舰娘们们的身后。夕张虽也被吓到了,但还是很快恢复过来,乘这空挡赶紧抓过吹雪,将其护在怀中。接着随对面几人视线,一道朝声源的方向望去……
约二十分钟前,基地东南角。刚修好的马路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沿着围栏与路灯,在光影间快步走着。
“指挥官?”萤火虫迈着两条小腿,紧随前方的身影,并问道“我们真的是来散步的吗?”
“当然不是。”对方即答。
“诶?”萤火虫轻轻歪头,更加糊涂“那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也希望知道我们来干嘛啊……”晓军看向面前不断变换的光影,轻鼓着脸嘟囔道,而这次萤火虫没能听清。
“预感,不好的预感。”晓军又向后赶紧补上一句。接着就继续向前打步走去。萤火虫完全不解其意,只得追上到少年侧面追问。
“额…”晓军打着哈哈,同时暗问:(所以,你帮我解释一下?)
(咱从食堂出来往后都绕了快一圈了,基地后边差不多转完了。现在又回头,到底发现什么没有?)见对方还是在前边飘着,晓军也是追问(说点啥啊!刚才幸亏没被玉馨发现。诶!你不用走的,我现在走着累!)
(“谁说我不会累的!”)对方终于有点反应,“回”过“身”来朝向晓军(“如果不是不能离你太远的话……”)
(我们离得太远会怎么样?)
(“对我不好!”)
(……)晓军眨巴眼,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便打算继续刚才的问题,但对方抢答道(“不,我还没有发现什么。”)
(“但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港区码头里靠近舰娘宿舍的仓库,包括新建起的共有四座,成“田”字分布。吹雪她们出事是在靠近海边的两座中间,而晓军与萤火虫则是从靠近岛内的两座中间钻出来。
在走进码头时,萤火虫就发觉到异样,便与晓军加快脚步。看到眼前的情况时,萤火虫也是愣住了,晓军则迅速看明情况,且一眼锁定在那位同僚手里的纸包上——
一小包毒品。
似乎勾起些痛处,晓军心底顿时烈火涌起,下意识从腰间拔出那把装有空尖弹,口径1cm的左轮手枪,用极为精准的两发直接镇住场面。这三四十米的距离,晓军也是靠了些“巧技”才打得那么准。
“呼…”晓军轻鼓起嘴,吐出一口气(这就是那股“不安”吗?确实很恐怖…那帮**。)
(“不,还不是。”)对方一字一顿道(“还没结束!”)
晓军闻言眉头微锁,但还是先着眼于面前的事情。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晓军给吓住了。他却一股云淡风轻,撩指转了两圈枪,接着压低枪口,落放腰前,从仓库的阴影中大步走出。
现在手里还剩四发,对面还有四人。虽按常理说一枪一个不现实,但现在这情况估计也用不到了。
“长官!”吹雪看到晓军,本能地大声叫道。
晓军很快走到失神的众人面前,朝他们勾起一边嘴角。脸上虽挂笑容,声音却了无生气:“撂倒他们。他留下。”便说还边轻挑下巴指示面前领头的这位同僚。
“?”“诶?”夕张与吹雪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晓军的身后便闪出一道金色倩影。拳脚划出道道残风。数秒内便将这些上司全部击昏放倒,仅留那涕泪横流的一个。
“长、长官…”那人不住地退后。但萤火虫已封住退路,同时攥紧双拳。
“别紧张,就问个事。”晓军见状,又是抽笑,把枪收起后弯腰捡起那纸包,里边还残留着一点粉末。
萤火虫见状不禁叫道:“指挥官!”
“没事、没事。”晓军保持脸上那看似和善的表情。即使刚才他破绽大开,但也是断定对方在这情况下不再会有胆子偷袭。就算敢,那也就再麻烦一下萤火虫罢了。当然,萤火虫担心的也不止这点。
晓军拿起纸包,用手指捻起其中一小点,随意搓两下。
(“纯度很高,上等货。”)
(你这就知道了?)
(“哼,我还能不知道?”)
晓军撩眼看向周围倒下的人,回想刚才他们的样子,点了点头。接着朝指尖猛吹口气,再拿纸包展开后的另一面擦拭,有些俏皮地问道:“AA+啊~谁捎来的?”
“哼额…嗯嗯……”他不停地颤抖,嘴里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句。
晓军完全没有耐心,面色当即一沉,微微侧身,向那人的身后甩了个响指,一记闷响便紧随其后。
“长、长官…”夕张咽下口唾沫,小心道。
“你们没事吧?”晓军转过身来,刚才的那股鲁莽与阴狠劲也随之散去。
“没事…”“我们没事。”
见她们惊魂未定,晓军安慰道:“你们没事就好,他们都吸了毒品,与你们无关。”
“毒、毒品?”吹雪僵硬地复述这个词语。
“嗯。你们没有任何责任,不必担心。”晓军点点头,然后轻挠脸颊“倒不如说,你们应该第一时间打倒他们。”
不过,话说舰娘对于毒品,到底有没有抵抗能力呢?算了,还是别想这种事情。这东西,永远不沾才是最好。
没等她们有什么回应,晓军继续道:“先把他们带到整备区里,给包扎一下。”
“顺便,穿好舰装。”晓军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小楼,那是指挥室所在地,与宿舍相连的大楼。
舰娘们都是不解:“舰装,为什么?”
“命令。”晓军没做过多解释“我回去一趟,你们快点。”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在没入仓库的阴影后,晓军就以极其诡异的速度,贴着地面飘向小楼。
(“你感觉到了?”)
(对,之前那道视线,就是从那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