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将近四点,港区工程局大楼的某层内,两位金发的女孩:内华达和基林,正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前者头戴顶牛仔帽稍稍俯首,在这类似医院的楼层中,对身侧前那狭长走廊,尽头处亮着“使用中”的提示灯的大门,双手合握,默默祈祷。
今天这次,就是最后一场手术了。妹妹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即使之前的一次小手术也很成功,俄克拉荷马看着精神都很好,也不能让姐姐内华达放心分毫。
后者则正襟危坐,一直紧盯内华达不动。照晓军的嘱咐,不论是从宿舍到澡堂,从澡堂到工程局,这几天一直是她在跟随内华达。
虽然基林准备好随时局部展开舰装,且内华达已经解除了所有的武装,但驱逐舰舰娘还是不敢对面前这艘战列舰舰娘掉以轻心。
直到走廊那头传来一道脚步声。但从楼梯间走出的不止一道身影,在亚麻长发的倩影之前,还有一位少年——
“哟,基林,内华达小姐。”
晓军一手提纸袋、一手提篮新鲜水果,身后的列克星敦则抱着一束花。他俩都穿着便装:前者白衫黑裤挎着单肩包很是简约,显出他结实精壮的健康身材。
后者就是铃兰给她们定制的水手服,但多了一些零散的点缀:一顶缠着蓝丝带的宽沿草帽戴在亚麻长发上,围着后脑环绑的花辫,在侧梢还夹着片三叶蓝羽;
短袖水手服的整洁上衣裹住那份饱满的柔软,向下后在腰带处被猛地束起,随之又在覆于腰臀上的条纹蓝裙上散开,波浪般的裙摆约至膝盖,现出那踩着油亮黑鞋黑丝的修长双腿。
内华达和基林的视线不住地朝列克星敦那转去,甚至稍稍出神,盯得这位抱花少女很是不好意思。晓军还微微挑眉,憋着笑错开身子给她们更好的视野。
“啊啊不、不好意思,长官!”站起的内华达见状旋即拉回视线,摘下牛仔帽背手立正。晓军则轻咳一声摆摆手“好了好了,都坐吧。”还看看一旁闪着泪花捂嘴的少女“没事吧,基林。说话不要急嘛...慢点说......”
四位并排而坐,把晓军和内华达夹在中间。见这俩金发姑娘眼中都是带着疑惑,晓军解释道“我们出去买了点东西,今天是你妹妹最后一场手术啊,祝她早日康复。”
“那我先替她谢谢长官了,非常感谢您!”内华达很是恭敬地坐直身子,因为是挨着坐,所以她弯腰鞠躬有些夸张和别扭,头几乎要抵到少年胸口,几缕长长的柔顺金发都随着她的弯腰,落到了晓军的腿上。
“啊啊不用、不用这样...”感到腿上那阵阵瘙痒的晓军赶忙摆手,看她那一边蓝一边红的眼眸问道“感觉你还是不怎么放心呢?”
“啊,是的,长官。”内华达微微一滞后,也是直接了当的承认“我、我们俩姐妹还没有在医院里待过那么久,除了参军后哈哈...”她本还想作出轻松些的模样,但额头和脸角都有细汗流下,不住地想用手背擦擦,又看晓军从挎包拿出一小包纸巾递来。
“Well,don’t worry。给你妹妹做手术的,可是我们帝国研究院的精英,不会有问题的。”晓军用流畅且几乎听不出口音的英语安慰道。
铃兰最近一直在忙别的事情无暇顾及此事。来给俄克拉荷马设计治疗方案、现在里面执刀的,此外还有改进舰装的等等,都是铃兰在帝国大学时的舍友,也多是在研究院的同事。虽然没有达到铃兰的水准与地位,但也是院内杰出的年轻一辈。
“喔哦,啊,我没有质疑那几位医生的意思,她们都很好...”内华达接过纸巾擦擦,还是有些惊讶于晓军流利的英语。
“话说,你们怎么戴着牛仔帽呢?”沉默片刻后,晓军思索一下又问道“U国海军...咳嗯,你们姐妹小时候,就很喜欢牛仔吗?”
虽然以前就听说部分外军的风格比较嘀、嗯,“洒脱”。而在第一次见到内华达、威奇塔她们这样,在海上穿着如此凉爽,这种上身仅算是“绑布条”遮羞的,还是有些超出了晓军的印象。
可毕竟海上作战很是潮湿,时间一久还很热,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内华达她俩姐妹又戴牛仔帽,宽大的披风之下,那仅有的一些布料的排布方式,不懂是在遮挡,还是在刻意突出......
金发佳人眨巴着赤蓝双眸,挠挠后脑轻笑道:“哈哈...是的长官,这牛仔帽是父亲在小时候送给我们的。我们也一直喜欢看牛仔片。”
“哦!小时候的帽子...保护的很好嘛。”晓军面露讶色“我自己小时候的很多东西,早就不懂搞到哪去了...”
(“这个问题,你不该去问深海吗?”)对方突然跳出来冷笑道,晓军轻抽嘴角,又道:“那你们会骑马吗?”
“嗯嗯、会的哦!”内华达点点头,很是骄傲道“以前住在家里的农场,父亲经常带我们去骑马打猎......”
“诶?农场!好厉害!”
“内华达小姐的家族,竟然是有农场的吗?”
“啊啊,是啊,怎么了?”内华达被惊讶的列克星敦和基林不住打断,微微一滞后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啊啊、规模也不是很大了,我们家五口,也就是三百多英亩这样子,活全是自己做......”
晓军闲扯几下打开话匣,让内华达开始聊起了自己的年少往事,加上来之前,他吩咐列克星敦多用聊天“安慰”一下内华达,基林也被这些话题勾起兴趣。三个舰娘就在等候区里轻声地聊了起来……
向东海天一线上还是夏日凌晨的投影,滚滚的海面依旧冷风阵阵。一艘旧式的运轮背着虚幻慢慢航行着,划出一道层层翻滚的白浪航迹。
这运轮里,在那全是女生载人舱室中,女孩们拉着毯子,七横八竖地在铁架床上熟睡着。而在这寂静到只有海浪声的舱室里,仅有一位少女早早醒来。
头顶半圈翘起呆毛的波浪卷金发随意散开着,披在她那仅裹有两道布料的娇躯上。少女的惺忪蓝眸微显不满之色,皱眉咧唇地拽了拽香肩和腰臀处让她感到紧致的布条。
大概调整好后,无视了床架上挂着的一条水手裙和一对长袜,打着哈欠赤足下床。随着运轮的轻轻摇晃,赤足啪嗒地把她导至一处舷窗前。
周身接触到的寒意让她逐渐清醒。透过玻璃,少女斜望着尚处昏暗的海面,斜望着那片大陆的方向。按通知,她们今天中午前就会靠岸。而且负责接洽的,就是她们的队长,战列舰舰娘内华达;以及营救她们的友军舰队......
残阳渐下,港区很快就没入夜色中。麻醉过去的俄克拉荷马已是彻底清醒,穿着一身病号服的她披头散发,靠坐在病床上,遥看向窗外那更早进入昏暗的大海。
她身侧的床头边,响起丝丝刀削声。片刻后,内华达端着盘削好切片的苹果递到妹妹嘴边:“看啥呢?快点吃一片。”
“我、我还能不能再回到战场?”俄克拉荷马没有回头,内华达听到她的这句呢喃,叹口气道:“你也听到医生说的,你的舰娘核心损伤比较严重,难以修复,只能彻底关停部分功能...不然......”
内华达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片刻后,俄克拉荷马终于回过头来,拿起一片苹果叹息道:“那希望能有一笔退休金......”
“你想得好,那我们也要能回去才行啊!”内华达也咬一片吐槽道“而且,你就想跑了?等修好了你还得继续上战场!”
(那也不一定吧......)床上的女孩露出一丝苦笑,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受损到要关停核心部分功能,不然可能危机生命的地步。那么严重的损伤,要想修复成本定不会少,即便她是旧式的战列舰舰娘。到时海军估计真会将核心拆除后把自己退役,不是拿笔钱还乡就是到后勤去。
“那么,你和那个少年,都谈了什么呢?”俄克拉荷马咽下苹果,岔开了话题。看到妹妹严肃的神情,内华达也是一滞,又故作轻松地摆出姐姐的气势训道:“你懂点礼貌不?什么个少年’,你现在嘴里的水果都是他的钱!而且要比军衔,我们俩可只是士官!”
“但他确实比我们小啊。我们入伍的时候,估计他还在读中学吧......”俄克拉荷马那带些笑意的眼神微微尖锐了起来“你怎么激动啊,你原来好这口?”
“嘁!去你的!人家还差一年才18呢,我不想进监狱。”内华达笑着摇摇头,翘起腰臀半坐在床头柜上,撩指拨看着果篮里的那张双语祝福贺卡,又提提自己的牛仔帽:“哈啊。我们也没说什么,就他让我帮个小忙......”
“帮什么忙?”俄克拉荷马闻言,坐直后急忙追问——
在手术完不久,内华达就跟着晓军等走入了病房。那时俄克拉荷马还有点迷糊,听着周围几处轻拍的祝贺掌声,她只是回以傻笑,呆呆地抱着列克星敦递上来的花。
在听完铃兰的同学报完俄克拉荷马的情况后,姐妹俩只聊了不到一刻钟。在医生再次进来要检查的这一小段时间,内华达被晓军拉到了一边。
“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和U国和S国海军通报过了。但到目前为止,S国海军那边还没有给出任何有关艾米莉长官的消息,我很抱歉。”
“没、没关系,长官,非常感谢您告诉我......”内华达轻轻点头,也是猜到现在会是这样的情况。
“之后我一但接到相关消息,就会立刻通知你。”看到内华达面露苦涩,晓军也是暗叹口气,但还是继续道:“然后,现在太平洋北部已经是一团糟了。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办法送你们回国......”到这晓军一下停顿,舔舔嘴唇倒吸口气。
内华达见状,立刻恢复背手立正。想到以前在海军训练营里学到的,关于人类联军的一些条约内容。
虽然隶属不同,但都是为了对抗深海而战。海洋是如此地广阔复杂,盟国之间常需要联合作战;深海的力量、海雾的干扰又是如此可怕棘手,联合作战也不时会遇到跟原指挥系统发生暂时脱离的情况。
这时候从原则上,失联一部应就近向计划集结点,或是周边的友军靠拢,并尝试与原指挥系统取得联系,依此为最优先级;其次,在必要的时候协助友军,以继续完成任务......
以前在课上听这些复杂的条条框框时,内华达就感到头疼不已。而且要算的话,她的任务与晓军完全无关,甚至于对任务外的友军,她就不该予以透露一点消息。这样看来,协助友军的前提似乎并不达成。而且,她的军衔只是中士,艾米莉才是她的直属上司。
可要不是晓军的搭救,我们估计已是葬身鱼腹;若没有他的指令,自己的妹妹估计也得不到那么好的治疗。更何况,自己现在根本联系不上艾米莉,加之早在仁州港的时候,她就被一罐啤酒给“收买”了...
再者,她的任务,就是对抗深海啊。这个任务、这份使命,还远远没有完成。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这是我的不情之请......”晓军看着内华达苦笑一声,也旋即严肃起来。可想到俄克拉荷马才刚刚完成手术,离他们仅有一墙之隔,少年又犹豫起来。
见少年欲言又止,内华达深吸口气,先说道“对抗深海,保卫人类,这是我们的任务...”
“请您对我下令吧,长官。”
(祝各位看官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