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走进了地下商场的一家快餐厅，这是他们以往常来的地方。
望天和安然坐在一边，老德和思思坐在一边。
太近了，望天隐约能嗅到安然身上散发的幽幽清香，他不禁贪心地深吸了一口气。
“来两份炸鸡套餐，一份番茄意面，一份蔬菜沙拉，谢谢。”老德说。
他们四个经常这样点。
“其中一份炸鸡套餐多来一点沙拉，谢谢。”望天紧接着说道。
“对了，这里有两个在近卫队工作的女生，我是来自防卫局的，可以优惠价吗？”老德询问服务员，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的阿姨。
他们三人胸前都别着防卫局的工作牌，显然，只有望天没有。
那个阿姨盯着望天迟疑了几秒，就这区区几秒，让望天人生中又多出一个梦想：吃上优惠价格的套餐。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脸面。
“当然，三份特价，当然没问题。”服务员阿姨看到望天没有回应，便如此说道。
此时此刻，快餐店中并没有多少顾客，应该说来这种地方消费的基本都是年轻人，只有他们的工资可以负担得起这份额外开销，在这物资匮乏的时代。
“话说回来，多亏袁光裕博士研发了新型的催熟技术，我们才能吃上这价格的鸡肉，不然价格可能还会再贵一些，信不。”老德率先抛出一个话题。
“诱导剂催熟法。”望天补充道，他觉得凭自己对这方面的了解，老德只能算是个刚入门的新手。
“你不愧生物学得好，知道的不少啊。”他环顾着两个女生，好像在征求同意一样，“就是不知道这种吃多了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谈话之间，几个人点的食物已经上齐了。
两个女生似乎对他俩的谈话并不感兴趣，她们默契地拿起筷子，开始享受晚餐。
望天夹起一块淋满沙拉的鸡块摆在眼前：“总比吃一肚子激素好。”说罢边把它丢进嘴里，咀嚼起来，心里顺便盘算着怎么能和安然搭上话，虽然她全程没说几个字，只是和他俩寒暄了一下。
“别说啦，快吃吧。”思思用手肘顶了顶老德。
“呵，挺长时间不见你怎么变得郁郁寡欢的，算了算了，可以理解。”老德也开动了。
理解个头啊。
饭饱之后，他们坐在那里稍作休憩。
老德和思思讨论着手机里面的趣事，边看边嬉笑着。
望天感觉到身旁的安然也有些许尴尬，她拿出手机同样翻看着什么。
望天想对她说些什么，脑子里疯狂搜索着，但是就是搜索不到什么合适的字眼，明明等她回来的时候有很多。
“哎对了，”老德突然坐直身子，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听说你被生物研究所录用了，究竟咋样了？给我们讲来听听？”
望天想起这个事就烦得要死。
“他们说我未满18岁，延迟录用，现在只能让我爸托关系进行实习体验之类的，晚上没事干就去看看。”本来望天对这件事就已经烦得要命，现在害的他还得重复一遍。
“延迟录用？可是安然不是也未满18岁吗？我记得你俩生日只隔了几天吧？”
妈的，这还用你说。
“防卫局并没有这项规定，反而还有很多天赋异禀的女生被提前录用。”安然抿了一口水回答他，“望天这种情况属于部门针对个人制定的规则，原因其实是比较复杂的，大多数时候并不是本人的问题。”
望天心里微微荡起一丝暖意，简单来说，他感觉安然在维护自己仅剩的那点尊严。
“这样啊，那你在防卫局待的咋样？如果方便透露一些的话。”老德翘着二郎腿，牛哄哄的，就像在做审问一样，这让望天心里有些不爽。
“训练期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被委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安然平静的回答，不过望天看得出来她的面色有些憔悴。
“外面的环境咋样？和我们从书本上看到的差别大吗？”老德继续追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理变化。
“书本上描绘的地球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们有些失望。”
“真的吗？那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思思满脸写着好奇。
“你们还没有被委派过任务么？”安然面带疑惑的看着天真无邪的她。
“还没有啦，我训练期被延迟了，刚刚才拿到代号，阿德他也是最近才完成最终考核。”她叹了口气，不过又马上恢复活力：“明天是我们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和阿德一起！”
从刚刚开始，望天就一直倾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到他们又开始秀恩爱。
“老德，你的步行机驾驶考试过了？”
“当然，简单的很，现在我的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他开始比划着，好像正在步行机的驾驶舱里一般，“以后有机会你可以来壹号近防站的步行机部找我，我给你表演一下。”
“谁想看你表演那个啊。”望天忍不住吐槽。
“羡慕不羡慕？”
“羡慕你个头，妈的。”
“对了，你们两个明天要出任务对吧？”安然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最近外面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请你们一定要谨慎对待。”
看到安然严肃的神情，三个人都有些坐不住。
“你的意思是？”老德迷惑道。
“会有生命危险。”
气氛随之压抑起来。
安然瞟了一眼思思胸前的工作牌。
“雏菊，你应该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之前接受的那些训练，全都是为了能够保护伊甸，然后活着回来。”
那是思思的代号，听说作为伊甸的守护者，不仅要接受身体上的改造，就连真正的名字都会被夺去，直到她们结束这项工作，但是能完整活到那个时候的少女并不多。
“我不是故意为你们灌输这种压抑的氛围，抱歉……”安然有些手足无措，能看得出她说的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不用担心啦，我们可都被改造过，身体机能远超男性呢，”思思被叫出代号的时候楞了一下，但此时她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为什么这些男人只能靠着步行机出伊甸，不正因为只有我们女生能接受这种改造，然后对外面的毒气什么的免疫？真是没办法。”
望天听到这句话后背就像被火燎一样，他最害怕听到一个事实，就是自己永远被困在这个隐藏在山体内部的“伊甸园”，而不能踏出去半步。这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
“我就有点好奇了，为什么在我们男的身体上无法完成改造？你俩经历过改造，应该知道个大概吧。”老德十字交叉枕在脑后，体态无比舒适休闲的样子。
“据说那个药物在注射进任何年龄段的男性体内之后，致死率高达99%，而女性只有一半的概率会失败，而且不会致死。不过嘛，效果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衰退就是了，所以说一般在28岁左右就可以结束这项工作。”思思用吸管搅拌着饮料若有所思，“我也是听说的。”
“是的，所以只有女生和老德你们这种人有资格去外面一探究竟，而我，只能留在这破地方自生自灭。”望天愤懑的说道。
“当时你不是报了步行机部么，怎么回事？”老德面露同情，看上去不像是在装模作样。
“我哪儿知道？笔试体检什么的我都合格，但是面试的时候直接给我刷下来了，妈的”
脏话忍不住的从他口中蹦出，他依稀记得自己原来不是这样子，都怪这该死的制度。
“啊？面试不是应该比笔试更轻松吗？为啥你还能在面试被淘汰，你有好好和面试官说话么？”
老德对此反而来了兴趣，他上身微欠，两个手肘压在桌面上、十指相扣为他的下巴做支撑。
“我当然有好好说，至少比现在好十倍百倍。”
“面试官长什么样？是不是脸比较长，下巴上有几缕白胡须那个？”
“不是，是圆脸。”
“那完，”他一拍桌子，好像明白了什么，“那是副部长，我记得他姓许，叫什么来着……，总之你知道他是最严格的就行了，每次栽在他手上的学员多得是，你运气属实有点差。”
“我靠他妈。”
老德的回答让望天彻底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不是自己能力不足，只是命不好。
能走出这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在同学面前抬头挺胸的做人，意味着自己也能在好朋友这体会到相同的待遇，更意味着自己能够亲手保护自己中意的人，而不是每次都在安全的地方胆战心惊的等待，等待一个可能再也不会出现的回复！！！
他垂下头，泪水充盈了他的眼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一可以出去的机会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消逝了……
他感觉到自己肩膀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他抬起头望向一边，看见安然正在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
“好了，你也别难过了，我们三个在外面保护你们，你在里面也不能闲着，好好工作，多搞点研究，凭你的脑袋不会混太差的，没准儿，还能拯救世界哩。”他笑道，不带任何讽刺，更像是兄弟之间的宽慰。
“对呀，我觉得你平时可厉害呢，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如何，只有你，你没有迷茫过，对吧？”思思同样安慰道。
“我真的好想出去，像你们这样。”
望天坦白了，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他有必要这样做，而且这样做能让他心里更舒服些。
“努力搞科研吧你，外面交给我们！来，碰一个！”
四个人举起杯子，在这灯光的映衬下，杯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