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若虚的脑内一时间满是空白。他仔细看着地板上那张平静的面容，终于接受了何溪就躺在那里的事实。
何溪是因为他而死去的，这同样是事实。但是真正动手杀死他的并非自己，而是这些不遵守交易准则的家伙。
不，或许从最开始便并不存在所谓的“交易”，而十四岁少年的一厢情愿，所换来的只不过是无情的嘲笑。
雷若虚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这场骗局中的一个。现实的残酷，是与电子游戏完全不同的。
那要怎么办？雷若虚在内心问自己道。
——那就化身为恐怖的龙，用最野蛮的方式彻底解决他们。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回应着他。
就在雷若虚发愣的时候，车手已经动作迅速地扣动扳机，将麻醉弹射向雷若虚的额头。
连他自己都没能预料到，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本能已然知晓了子弹运动的轨迹。
“你们，到底打算要做什么？”雷若虚愤怒地吼道。但是，窗台上车手丝毫没有犹豫的迹象。随后，他跳进房间，一把将头盔脱掉，扔到地上，从而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头盔下的那张脸并非人类的面庞，而是一个机械构成的骷髅形头颅，圆球状的眼睛深陷于装甲间，正在狰狞地滚动着。
雷若虚看着那面容可憎的怪物，忍无可忍地吼道：“可恶，一开就想把我变成这样的怪物吗。”
骷髅头显然没兴趣听雷若虚的质疑，它扔下手枪，从腰间抽出一个类似剑柄的圆筒状装置，一道耀眼的镭射光柱从中射出。它举起镭射剑，毫不留情地向雷若虚的身上刺去。
伴随雷若虚脑内愤怒的情绪高涨到极点，深紫色的双翼有力地从背后撑起，眸色与延伸到脸部的爪形护甲呈现出蔚蓝色。
雷若虚昂起头，露出尖锐的牙齿，高声吼道：“我要让你粉身碎骨！”
在巨翼冲破酒店窗户的一瞬，其上玻璃像是湖面激起的涟漪，绽放出大片的裂痕。而原本骷髅头手握的镭射剑也随着这剧烈的震荡，从空中摔落。
骷髅头背后的喷射装置迅速点火，尝试脱离龙的掌控——它大概就是用这种方式飞上酒店的高层着。但是，即便是喷射引擎的出力，也难以抵御爆发出野性的龙。
它努力地挣扎着，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吼叫声。但命运已然注定他要迎来毁灭。
在撞上对面大楼的一瞬，龙将它的头颅径直插入玻璃中，伴随刺耳的声响，大楼表面的玻璃层已然变为了邪恶之龙对背叛者的处刑场。
雷若虚的右手越发炽热。在死死将那颗头颅往下按的时候，他亲眼看着机械骷髅头后脑勺的裂口越来越大，翠绿与浅粉的脑内体液混合，像水龙头的水那样从指缝中喷出，溅到雷若虚的脸上。
不一会，它的脖颈便断裂了，身体便从高空坠落。在杀手的身体坠落到地面的那一刻，雷若虚手中的机械头颅已然被碾压得血肉模糊。
“……”空中的雷若虚望着机械杀手的残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少年身后的翅膀摇晃着，令他的身体再度冲向高空，现在他能做的似乎只剩回到酒店的房间。
从窗口重新回到房间后，映入雷若虚眼帘便是友人的头颅。雷若虚抱起朋友的头颅，颈部伤口流淌的漆黑血液浸染了他的指尖。失声痛哭道：“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雷若虚伤心欲绝的时候，从背后突然传来一阵令他意外的声音。
“不要哭泣，就算哭得再厉害，他也活不过来了。”
只见原先倒在血泊中的辛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
雷若虚看着辛教授沾满鲜血的脸庞，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原本应该死去的辛教授，又再一次站了起来，这好像是命运给雷若虚开的一次玩笑。
在这时候，雷若虚真正地感到了恐惧。
“你不应该已经……”
辛教授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疑问，“哼，如果我这样轻易就死去的话，那些人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派你来解决我。当然我早就留好了反击的一手。”
雷若虚的表情更为恐慌。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动用秘密武器一击将自己送下，对于这个连生死有办法愚弄的男人，似乎已经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辛教授撕开了包裹在自己胸腔部分的皮肤——准确来说是人工皮肤，从中展露的是植入人体内部，发散着深蓝光芒的精密机械装置。
原先辛教授冷峻的面孔，在这时候居然露出怪异的微笑：“在多年以前，我便已经接受了身体半机械化的改造。只需大脑一下指令，让身体短暂伪装成自然死亡状态也不成问题。当然伪装成其他死亡方式了更不在话下。”
雷若虚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要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为疯狂，他甚至已经将死亡看作了吃饭睡觉一般平常的事情。
辛教授稍稍伸展身体，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他从茶几上拿出一包香烟，用放在桌上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富有刺激性的气味萦绕着雷若虚的鼻息。此时，一阵阵刺耳的警笛声从酒店的楼下响起。
辛教授看着雷若虚，笑着说道：“你这一闹，估计是要把反恐部队的人引过来了。这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后果，想想大概就明白了。”
雷若虚抱着朋友的头颅，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样吧，你只要答应我，只要你愿意成为我们研究所的特派所员，我就会想办法帮你善后，这件事情到此就一笔勾销——怎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雷若虚迟疑了一会儿，随即说道：“我没有反对的理由。”
听到雷若虚的回复后，辛教授忍不住冷笑一声。随后他又以柔和的语气说道：“欢迎加入宇宙能量研究所，虚之龙骑。”
——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听完雷若虚对何溪之死以及自己加入研究所的经过的讲述，周百昴唏嘘不已。
随后，他颇有诚意地说道：“作为交换，我可以考虑把自己的悲惨过往也讲给你。”
“这倒是不用，”雷若虚又恢复了先前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模样，“现在是”
那到底是谁在讲自己的经历时，差点声泪俱下的。周百昴突然有些不服气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