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七日,星期天。
今天是来到哈伯府的第二天,早餐是劳拉亲手做的,很好吃。席间她还问我昨天吃的菜式想不想学,但我已经忘记了昨天晚饭吃了什么。
上午,趁着阳光正好,跟着劳拉给整个花园浇水。弗里茨就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也不肯下来帮个帮什么的。明明身体那么健康,还推脱说自己老了。不过,这花园很好看,就是旁边的几棵树掉了一地叶子,扫起来很麻烦。
中午,劳拉让我试试烹饪。我做出了一锅黑色的碳化物。劳拉几乎放弃了叫我烹饪的念头,以后这个家的所有饭菜都由她包了,真好。
下午,弗里茨找我聊了聊,是关于最近的异常高温的问题。前几天这园天竺葵差点就开不出花了,幸好南城这边比较通风,又有云,温度低一些。我则跟他讲了考试之前去图书馆的故事。改编过后的。劳拉也找了我,让我学着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我觉得这一方面我还是蛮擅长的。
晚上,劳拉做了鸢尾菜,很独特的法式口味,感觉比起之前的传统菜式更好吃了些。当然也可能是我第一次吃这种风味的缘故吧。听她说年轻时还去过巴黎生活……好羡……嗯,她是个老女人了,这话可不能让她听见。
深夜,忽然想起来今天没去礼拜堂,我真是可恶。被撒旦纠缠了几次就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话说城南这边有什么礼拜堂吗,上周也没去啊……烦。
七月二十八日,星期一。
今天是来到哈伯府的第三天。早餐是英式的,难道劳拉也在皇家呆过一阵子吗。能同时掌握三种风格的菜式,不愧是“全能女仆”啊。我可能这辈子都达不到这种水平了呢……不对不对,我不应该为此感到遗憾啊……
上午,清扫了一些闲置的房间。很多房间都积灰严重,不过二楼的一处放收藏品的大厅里倒是很干净——基本上是空空如也的那种干净。好好的一个大厅,结果摆的都是些小玩意儿,据劳拉所说,真正值钱的东西早就典当掉了。
中午,劳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我尝试去做东方菜,也就是东煌、重樱那一片区域的料理。比较难理解……他们居然有一种叫做“炒”的烹饪方式,用的还是花生榨出的油。当然,结果就是,一不小心油放太多了,不知怎么地就着火了,差点把厨房烧着。劳拉彻底放弃了教我烹饪的想法,我从她那副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就能看得出来。
另外,收拾好一团糟的厨房之后,劳拉做了很好吃的东煌菜。我忽然有些想让劳拉再试着教我一次……因为真的挺好吃。要是每天都能够自己做,那该多好啊。还有,席间劳拉煞有介事地介绍了东方人的餐具,两根棍子。我想象不出来他们究竟有什么神通,能用棍子吃饭……太厉害了。
下午,劳拉要打扫吊灯和吊扇,帮劳拉扶梯子扶了半个下午。糟老头子悠闲地坐在一边看书,跟在我们身后,陪着我们打扫了三个大厅里的三个大吊灯,还有零零散散的十几个小吊灯与数不过来的吊扇。有力气跟在后边换了一个又一个房间,没力气替我扶两分钟梯子?不可理喻。
晚上,劳拉的菜式变回了传统的德式风格。原来劳拉也是有极限的啊。唔,另外,今晚洗完头出来,被劳拉说了一顿。原来女性不用每天晚上都洗头的啊……我还以为每天都要花上差不多一个小时等头发干呢,虚惊一场。嗯……母亲和妹妹每天洗头的原因应该不是头发没我这么长的缘故吧。
在睡前向劳拉请教了女仆的……侍从的基本礼仪,没能完全记住,明天再学。
七月二十九日,星期二。
今天是来到哈伯府的第四天。早餐是俄式风格,稍微没那么精致的样子,吃起来却一点也不差。当然,是不是因为劳拉手艺太好我佯作不知。至少我是见着了劳拉的手段……还真是全能的啊。难道她打小就游历世界各国吗。真是绝了。
上午,无所事事。因为卫生已经打扫完了,府邸里很冷清,想要再有打扫的机会,不故意去弄脏一遍恐怕是没有了。积灰也没那么迅速,一般都是一个月整体打扫一次,居住和经常活动的区域每两天打扫一遍。我恰巧就在大扫除的关头成为了侍从,然后边被劳拉教导边实践,硬生生学会了一手还算说的过去的家务。
中午,劳拉做了地中海风格的料理。对此我已经不感觉惊奇了,而且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劳拉每天都要一大早就骑着摩托车出去买菜——那些食材是不能随随便便在小市场里买到的类型。特别是在海上贸易受阻的当下。
下午,劳拉从小仓库里翻出了两把园艺剪,手把手教我修剪树木的枝条,还有花卉的叶子与枯萎的花朵。因为天气变凉了还不是很明显,那种常绿乔木的长势依然很好,与才七月份就落了一地叶的菜鸟落叶树形成了鲜明对比。
附加,扫叶子绝对是本世纪最无聊且烦人的工作,扫帚质量太差,十片叶子只扫得走五片,要一遍一遍重复这样的动作才能扫得开落叶。手都酸了。
晚上,劳拉炖了一锅汤。她说是典型的“粤菜”,我不知道这个词对应到德语里是什么意思,她也没告诉我。改天再问,现在问的话很容易让他俩感觉我没常识。但是,今天的菜都是辣的,我有些吃不下。劳拉和弗里茨倒是吃得很开心,满脸通红地乐呵呵地将一块块菜品往嘴里送。
洗过澡后学完了剩下的基本礼仪,已经是一个除了做饭不行其他都挺好的侍从了。不愧是我,学得真快。
——
七月三十日,星期三。
是纳尔来到哈伯府的第五天。
如同前两天一样,在劳拉的带领下进行这座府邸的日常维护。打扫打扫卫生,修建修剪花园。
早上的三明治有些奇怪,面包里夹的是鱼香茄子,油腻油腻的吃下去很不舒服。喝了一杯豆浆,长得有些像牛奶但口感完全不同。
纳尔捂着胃,摆出了一副苦瓜脸。
原来的伙食很不错,几乎是一餐换一个风味。但从昨晚开始,劳拉就把各种菜系的菜品胡乱搭配在了一起,早餐的时候还妄图教会她用筷子。啊啊,用错词了,是试图,试图。
出乎意料,她学会了;只花了半个多小时。现在的水平已经达到了可以稳稳夹住面包的程度。
但劳拉甚至可以用左手夹起青豆……我还远着呢……
纳尔默默感叹道,手里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扫着扫着,忽然有一个声音闯入了这单调的沙沙声里。
“叮咚~”
她抬起头,铁门外隐约站着个人。
正给天竺葵浇水的劳拉头也没抬,就说道:“去开门,有客人。”
纳尔表情凝滞了一会,心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客人?万一是卖保险的呢?或是报纸推销员?
这年头,保险公司和报纸行业竞争得太激烈,每个公司都不惜挨家挨户地上门找潜在客户。“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客人?不可能是有别的目的的人吗?”
劳拉将一小段枯萎的枝条丢了出来,趁此间隙抬起头说,“这里已经连续一年没有推销员来了,我想我的威慑力还没那么快消去吧。”
“……”纳尔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看我干嘛?”
“你有什么威慑力啊,告诉他们不走开就把他们抢进来当苦力?”
“至少不是月薪一百五十马克的苦力。”劳拉对此仍耿耿于怀,一提到雇佣仆人时就不忘顺带提起这一茬事。
“开个玩笑……”劳拉吐槽了一下之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们来推销是为了工资,我告诉他们不走开就会没命来享受工资,他们就乖乖地滚蛋了。还不忘在同行里奔走相告,现在不但我们这里没有这种人了,连带着这一片街区都很少有他们的踪影。”
“……”好危险的女仆长。“所以说,劳拉姐,如果他们不打算走,你会揍他们一顿吗?”纳尔问。
“当然不会……如果你再耽误时间而不去开门就另说了。”她扬起园艺剪,遥指大门。
这恐怕是揍我吧……那么锋利,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纳尔缩了缩脖子,小跑着来到了大门处。
“您好,这里是弗里茨·哈伯先生家,请问您是……”
稳稳地停在门口,隔着栅栏与对方说话,用上了休息时间向劳拉请教的礼仪。纳尔觉得自己这样表现很完美,完全融入了这身工作服代表的身份。
“……才几天就当女仆了?”
熟悉的,没有起伏的声线。甚至不用抬起头都能知晓对方的身份——阿道夫阁下。黑长直蓝眼睛的苟元帅的女侍者。
但出于礼貌,纳尔还是抬起眼对上了她的视线。
像这种情况,应该矢口否认。就像这样。“对不起,您可能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
“……那好,我来找哈伯先生,请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