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给一个小区派送完一批生活物资,回到该小区关卡的简易集装箱房里洗手消毒后,龙青衫坐在空调下吹着暖风,享受着片刻的安宁。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唉,现在的自己还是太细皮嫩肉,不经折腾了啊。
而随后进来的慕容清刚想靠着龙青衫坐下嘘寒问暖,忽然就听到一个男人的歇斯底里的喊叫。
“我没病!我女儿也没病!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这两天,除了军校所在区域,其他城区陆续都有多个疑似感染者出现,这一声叫喊由不得他不警惕起来,率先出门查看。门一打开,龙青衫听得更真切了。
“昨晚一夜,我爸死了!我妈也死了!我老婆现在躺在床上也要死了!我打电话他们也不管不顾,不派救护车来!现在你们还拦着我不给我找医生!?我不想和女儿死在家里啊!她还这么小!你们怎么忍心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和一个护士正在拦着一个有些失控的男子,他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女孩,孩子此刻已经萎靡不振,摇摇欲坠。
“体温太高!看来是感染了!”护士拿着体温枪测过小女孩的体温,回头紧张的冲岗亭负责人说:“这个男的体温目前正常,但也是高度接触者,需要隔离!我们……也需要。”
慕容清和龙青衫只是临时来派送物资的,岗亭负责人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就嘱咐他两迅速离开,随后赶忙拨打起急救电话。
然而负责人的急救电话怎么也打不通,龙青衫一直关注疫情,原因她是知道的。目前整个CA市的医院都忙的炸了锅,感染者太多,救护人员和床位根本不够用,再加上防护物资又严重短缺,就是把病人拉去医院也是等。也难怪那个男子说父母老婆都死在家里却没人来救,不是不救,更不是国家不管不顾,是疫情来的太急,实在救不过来。这种情况,恐怕不在少数……
男子的精神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接近崩溃了!忽然他把小女孩一扔,发了疯的冲撞向警察。龙青衫一见小女孩被高高抛弃,就要摔在路牙子上!这么小的孩子,没病也得被摔死。
这么苦难的家庭,孩子再没了……一瞬间对孩子的保护欲和责任感,让龙青衫把危险全部抛诸脑后,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嗖的一声,龙青衫就蹿了出去,飞扑在孩子身下,一把抱住落在自己胸口的小女孩,搂在怀里。
小女孩可能是被刚才的失重唤醒,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龙青衫,虽然虚弱,却还是奶声奶气的喊了句:“妈妈,妈妈!”
可怜的小女孩眼泪夺眶而出,伸手就去扒拉龙青衫的脸,龙青衫双手抱着小女孩,一个没注意,口罩就被小女孩手指勾住给扯了下来……
“青衫!”
瞬间,慕容清惊恐的呆住了!
“别过来!”
龙青衫暗叫一声糟糕!抱着小女孩,也不回头,远远的跑开,远离了人群。
而这时候大家也都发现了龙青衫素面朝天,口罩已经不翼而飞,而怀里就是那个高危的小女孩。那一刻灰暗背景下的绝美容颜,那般的倾国倾城,感动了所有人,包括那个癫狂的男子。
“青衫!青衫,你怎么样?”慕容清就要挪步上前,忧心忡忡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青衫,你……”
“我说了别过来。”龙青衫此刻反而神情恬淡,镇定自若了,她看着慕容清说:“哪能那么快就发作?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真想帮我就快想办法联系急救来这里,这个小姑娘多半是感染了,我恐怕……也跑不脱了。”
“青衫!”慕容清忽然坚定着步伐走了过来,“没事,我陪你一起,即使传染了,能陪着你,我也愿意。”
“尼玛!慕容清!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龙青衫实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滚!”
“青衫,我……我……”慕容清不知所措,急的想哭。
看慕容清这个头脑发热的家伙终于停住了脚步,龙青衫松了一口气,不用和他腻歪了。想想上次机甲袭击事件,这家伙也是不知死活来找她……回忆自己的过往,她轻轻笑了笑说道:“呵……其实我本就是个将死之人,这大半年算是老天爷眷顾我了,这样也好。”
扭头看着咫尺天涯的慕容清,龙青衫恬淡一笑:“谢谢你了慕容清。”
“啊!”慕容清看着心爱之人那坦然而迷人的笑容,痛苦的大叫一声,扯掉警用棉帽甩在地上,对着个人终端大喊:“来人!来人!急救!把救护车开来!快!快!”
“好的,少爷,您……您没事吧?”终端里传来慕容家管家的声音:“医院那边随时准备着……”
“别特么啰嗦了,我没事!快!快!”
“好好好,少爷您没事就好。来了,这就来了。”
关掉终端,慕容清红着眼瞪着那个扔女儿的男子,额头上青筋暴露:“王八蛋!青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特么杀了你!”
慕容清才不在乎别的任何事物,什么治病救人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心里只有龙青衫,他只担心他的女孩。幸好身边还有两个志愿者,一把拉住差点暴走的慕容清,那个男子也是高度接触者啊!那个心地善良的漂亮姑娘就够可惜了,这小子是不是也疯了,再喜欢人家也不能白送人头啊。
不得不承认资本的力量是强大的,片刻过后,唐氏医疗专门留给自家人用的救护车就赶到了他家少爷的身边。
公立医院本就忙不过来,慕容家的唐氏医院虽是私立医院,但其医疗资源依然在CA屈指可数,一干人等自然不会反对把龙青衫和那对父女一起带去检查治疗。
几个身着全身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护送着抱着孩子的龙青衫和那名男子以及一众需要隔离观察的人员上了救护车。把孩子交给医护人员,重新戴上口罩的龙青衫坐到车窗边,扭头就看见车外不远处面色焦急的慕容清,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份情谊是真的,她怎能一点不感动呢?
微笑着冲他挥了挥手,隔着封闭车窗看着慕容清,通过个人终端对他说:“快回去吧,我身体好,还不一定感染呢,就算感染又不是说绝对治不好。”
“嗯!青衫,我相信你一定没事的。”
这种新型病毒一旦传染,的确不是绝对治不好,但治愈率却低的要命。看着驶离的救护车,默默的在心中祝福着龙青衫,慕容清又接通了唐氏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龙青衫。”
最终三人送到医院后,小女孩第一天就被确认感染,好在治疗及时,保住了性命。而她的父亲也被感染,第二天就发病,目前仍在治疗中。但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五天后,龙青衫的检测结果居然是阴性!也就是说那么高危的接触,龙青衫居然没被传染,或者说,她免疫了!身体完全正常健康。
看着手中的检测报告,慕容清心中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五天,他好像比当事人龙青衫还要煎熬。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喜形于色,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青衫她没事,她没事……”眼圈泛红,他如释重负的抹了把脸自言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是啊,没事就好,不过老板,这挺奇怪的呢?”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咋就没被传染,对她的体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对慕容清晃了晃手里的血样试管说:“那个,老板,我打算把龙姑娘的血样拿去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找到免疫抗体,那咱们医院就……哎?老板您……”
慕容清没等这名医生说完,一把夺过了血样试管,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事你负责是吧?”
“是……是我。”
“很好。”慕容清面容冷峻,异常严肃的指着他警告道:“你听好了,这事到此为止,否则我让你做不了医生!”
说完慕容清扭头就走,他急着去见龙青衫,却留下医生一脸懵逼。
“可是,老板,为什么呀?”
慕容清头也不回,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解释的习惯。”
“呃……明,明白了,老板。”
医生此时才想起来,他刚才面对的年轻人可是完全不输小说里霸道总裁似的人物,差点被一开始他喜笑颜开的表情给骗了,吓死了……
慕容清才不管什么医学价值,好在自家医院的医生不敢不听他的话。他本能的就不想龙青衫被拉去研究,直觉就让他觉得非常不好,很不舒服。
一路狂奔向医院门口,刚才护士已经告诉他,龙青衫已经走了,现在应该在大门口出不去,肯定在等他呢。
抚摸着兜里的试管,因为那里面是她的血液,让慕容清感觉那冰凉的玻璃管都变的温润柔滑了。
转眼,大门口,亭亭玉立的人儿,正面对着他,那双明眸里犹如流动着漫天星辰。折磨煎熬了整整五天,她再次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是那样美,那样的迷人。
还在喘息的慕容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狂喜,不管不顾一个熊抱就把龙青衫捞进怀里抱了个满怀,挺大一老爷们,居然在龙青衫肩头哭了。
龙青衫被抱了个措手不及,身子一僵,本能的就准备武力摆脱。可当手肘顶到他结实的胸膛时,心中竟是一暖,慢慢的卸了自己的力道。她释怀了,她感受得到,此时此刻,这份情谊,没有杂质。
唉,就由着他这一回吧。
但毕竟被个男人抱着,不同于她过去的战友,她仍有些僵硬和不自然。一双小手无处安放有些无措,纠结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伸到了慕容清的背后,安抚的轻拍了下慕容清的后腰,而不是给他来个过肩摔。
“哎哎哎!疫情期间,减少接触!”感觉到肩头湿润和他身体的轻颤,自己都没怎么样,他到吓哭了,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嗨,你这……我不没事儿吗?挺大一老爷们,哭什么?丢人!”
“丢人就丢人,我高兴。”
“行行行,你高兴就好。”安慰了一会儿,她还是不太习惯被抱着,身子绷的累,胸口挤的也难受……稍微用力的推了推慕容清说:“好了没?”
“呃……好,好了。”
慕容清也从最初单纯的喜悦中缓过神,感受到怀中之人绷的像支弹簧,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是抱上朝思暮想的女孩了。温香软玉在怀让他的耳根瞬间通红,关键人家并没有接受自己,这么抱着确实不好,赶忙很配合的松开来。
“能走了吗?没您这位霸总的手谕。”龙青衫指了指医院门口的关卡说:“我出不去啊。”
可不,疫情防控期间,到处都限制出行,这医院更是进出不易。然而,出入医院非得要大老板的手谕?这显然是机灵的门卫有意而为之。
“嗯,走,这就走。”
“还有……”龙青衫走在前面说:“下不为例。”
“哦……”慕容清像个委屈的大男孩,极不情愿的哦了一声,还拖的老长。他当然懂龙青衫说的下不为例指的什么。好不容易没被她反感的抱了一次,回味起来却感觉自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品出啥滋味,又不让了。
龙青衫不聋,听得出那老长的哦是啥意思,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扶额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唉……怎么摊上这么个家伙。”
就是这样,慕容清在其他人面前是个霸总,但在龙青衫面前就像个弟弟。
……
唐氏高高的门诊大楼里,一个医生站在落地窗前,目睹着医院大门口的那辆玛莎拉蒂风行者慢慢驶离,消失在因为隔离而空无一人,宛若死城般的城市里。举起手里捏着的那只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血样试管轻轻的摇了摇,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